四眼井巷的卢娘子(4)+番外
卢娘子听着大伙儿的话,只觉着解气!
可不是吗?
自己这半年来,一针一线的是为了谁?
可怀章脸依旧冲着卢娘子相反的方向撇着。
议论声越来越大,怀章忍不了了。
他扭正了头,对着众人义正言辞道:“我我没求她救我!她她那那脏钱!我不稀罕用!”
到底是大病之后又跳过河,怀章再怎么说的铿锵,都掩盖不了起伏的胸腔和游散的气息。
“脏钱?”
众人声音小了些,开始窃窃私语。
“这怎么她儿子说是脏钱?”
“哎呦,你想啊,她一个年轻寡妇!上哪儿有那么多钱请大夫?”
“我就说嘛!神医怎么见天儿的往咱们这破落地方来?原来是”
“不对!做那事儿的,门都大敞着!这卢家日日关门闭户的,不像是干那事儿的!”
“说的是啊!咱们日日巷子口扯闲篇儿,哪见过卢家有人上门?”
“呦嘿,你这话儿说的,我做贼非得让你看见是怎么着啊?”
卢娘子刚温热的心又凉了下去,她此时也不哭了,湿帕子攥在手里,强压这心头的怒火问:“你说我的钱是脏钱?你给大伙儿说说,我的钱怎么脏了?不瞒大伙儿,我嫁人前是位绣娘,如今为了给这孩子治病,不得不重操旧业,给绣坊绣嫁衣喜帕,我敢说,我的每一个铜板都来的正正当当!”
说着打开地上的包袱,给众人看绣坊老板刚给的帕子和丝线。
登时又识货的道:“哎呀,这帕子可是好帕子!这么些色儿的丝线那也不少银子呐!”
“哎呦,绣坊能把这些给她,定是她绣功不错。”
“诶,何止是不错!那得是经年的老师傅才放心让下手呢!”
街坊四邻顿时又对卢娘子有了好感。
怀章狠狠“哼”道:“你钱是自己挣得不假可可你人是脏的!你沾过的钱也是脏的!我我这让你救下的的人也跟着脏了!爹!孩儿对不起你呀!孩儿为什么没死了?天啊!收了我吧!还还有这不忠不义的女人!为什么让她好好活着?为什么死的是我爹!”
怀章痛哭流涕。
卢娘子也撇过头不再看自己的儿子:“好,你既嫌我不忠不义,那你走!你不想活着?我倒还不想救你!若我若我有的选!我怎么会救你这糊涂东西!你倒是替你妹妹死去呀!你可知,这救你的钱和买这宅子的钱,那都是你妹妹挣下的!没有锦绣,你早死在大牢里了!”
周围人又是一惊,这卢娘子的儿子看着文质彬彬,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还进过大牢?
哎呦!我们这四眼井巷虽然都是破落户,可都遵纪守法,没有那走歪道儿的!
一时之间,大家都静悄悄。
怀章捏紧了拳头:“春秋笔法,不过是春秋笔法!你单说你的钱干净,单说是锦绣救了我,单说这宅子是锦绣留下的钱买的。好,好,好,不愧是你!你怎么不说你是谁?不说你从前是什么人的夫人?你怎么不说你我因何下狱又因何出了牢房?今日这里这么多人,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不敢冠夫姓,单单只告诉别人你娘家的姓氏?你怕什么?卢娘子?还是卢氏?哈哈哈”
怀章大笑,眼泪和着鼻涕一起流到耳边,顺着流到衣领。
“你就这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怎么?没脸见人吗?怕遭人唾弃?哈哈哈哈,我告诉你,你做的丑事一辈子都洗脱不清!一、辈、子!你就等着下地狱去吧!下地狱!”
怀章疯狂呐喊。
而坐在石凳上的卢娘子反倒一脸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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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卢娘子的丑事
◎原本未来得及吃午饭的人们想回家了。可听到这里却舍不得抬脚出……◎
原本未来得及吃午饭的人们想回家了。
可听到这里却舍不得抬脚出门了。
大家一脸期待地看向卢娘子,眼中冒着炽热的光。
卢娘子知道,大家都在等一个答案,一个她不想说的,天真以为能瞒一辈子的答案。
可今天,在自己亲生儿子的逼迫下,她不得不自揭伤疤,将自己的不堪丑陋暴露在阳光下。
她以手掸了掸衣裳,抬头挺胸正色道:“我没什么不敢见人的。往日我念你小,又突遭变故,怕你受不住,没讲给你听。既然你怨怼我至此,我也没什么顾虑了。我这就讲给你听。曹嫂子,我屋里有壶查,劳烦您替我取来。”
曹嫂子赶紧起身进正屋拎了茶壶又拿了个茶杯。
卢娘子不慌不忙给自己斟了杯凉茶,润了润口道:“从前瞒着大伙儿,是我不对。我原本家住东市以西,平康坊。”
众人咋舌。
平康坊离皇宫最近,那可是达官贵人争相购买的金玉豪宅!
卢娘子等大家呼出这口气才又道:“我娘家姓卢,我的夫君是从前的正三品威远将军郑知礼。我是他的续弦夫人。”
众人不敢说话了,三品官是个什么官?咱们这平头百姓,遇见个腰里别刀的都躲着走!
那救了怀章的壮士突然开口:“郑将军是去岁过世?”
卢娘子点点头:“正是,去年四月初五。我说我是个寡妇,倒也没哄大家。”
曹嫂子嘴比脑子快:“那你怎么来这儿了?”
周围人心里痛快,就等这句话了!
你不问我都要问了!
卢娘子缓缓叹了口气:“我原是金陵一绣娘,十五岁那年太守举荐我的绣品给皇后娘娘贺千秋。于是我第一次来了京城。千秋宴上,年逾四十的威远将军郑知礼,主动向皇后娘娘求娶我。郑将军的原配夫人去世五年了,留下二子二女。将军主动求娶,这是多少官家小姐盼都盼不来的好事,落到我头上了。我于是成了郑将军的续弦,生了一对龙凤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