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养病不能外出,还不能叫他来吗?
刘妈妈燃了一炉安神香,扇着小扇子,笑着回道:“他来不了,夫人让他禁足。”
乔姝月眼睛一瞪,闹道:“禁足怎么了?!禁足也没提是禁在卧房,他不出院子不就成了?腿动不了就让人抬过来,总之我要见他!”
越想越气,她前世都没受过这委屈,哪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觊觎她的陛下?
都是谢昭凌的错,谁叫他那么招人。该罚,狠狠罚!
乔姝月心烦得很,蹬了蹬被子,“快去,不是罚他抄书?带着东西上这儿来抄!顺便把吴大夫也请来。”
玉竹噗嗤笑开,领命去了。
片刻功夫,人带来了。只是人停在门口,无论如何都不肯进门。
玉竹无奈,只得请示主子。
乔姝月这下彻底恼了,她抬手将枕头扔到地上,扯着嗓子扬声喊道:“谢昭凌!”
前世他总将她惹恼,她最初忍耐着不搭理,他便愈发过火,终有一日她没忍住喊了他的名字,宫女颤颤巍巍跪了一地,他却瞧着开心极了,也老实了。
前世养成了喊他名字的习惯,因而现在心里对他有什么不满,也自然而然直呼其名。
约莫太久没人这样喊过他,少年微微晃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他不动,屋中的女孩便愈发恼火。
怎么,他肯给旁人看,却不愿来见她,这是什么道理?他还知道是谁将他买回来的吗?!
乔姝月气得要掀了被子下床,玉竹大惊失色,按着她,慌张喊道:“姑娘不可啊!小心受凉!”
“谢昭凌,你若不进门,那我便出去!这院里还没人能拦得下我!”
重活一世,乔姝月自诩沉稳不少,她几乎不会这般蛮不讲理任性而为,实在是醋得狠了,又思念得紧,如今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他怎么还不肯亲近她?
有些事不得深思,愈思量愈惆怅,直叫人内火中烧,半分理智都不剩。
谢昭凌眉头微蹙,他听着小姑娘沙哑的嗓音,以及婢女的惶恐,心知这小菩萨骨子里很是倔强,他若不踏进这门,她便当真能出来。
眼下再顾不得男女有别,身份不合,他低声回:“就来。”
抬起手扶住门框,而后抬起那只伤脚,第二次踏进了这道门槛。
玉竹见他一瘸一拐的,想扶也不敢扶,生怕自己的胳膊也被人折了。
一个没留神,被子里的人就溜下了床。
玉竹:!!
抬手一抓,捞空。
昨日还奄奄一息的小姑娘,此刻见着人,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似得,两步便蹿了出去。
谢昭凌只感觉眼前一个圆滚滚的朝自己撞了过来。
他瞳孔微缩,下意识张开手臂去接。
小菩萨在他面前急急停住,小脸红扑扑地,满眼哀怨望了过来。
“还得三催四请才行,不知道先来向主子谢恩吗?”
谢昭凌张了张嘴,见她说了一句便背过身子,又闭上了。
只听她道:“玉竹,找人给他做一副拐杖。”
谢昭凌拒绝:“我不——”
“怎么,”小姑娘回过头,目光幽幽,“害怕影响你英明神武的形象?”
谢昭凌听不懂,茫然地垂眸看她。
玉竹:“好好好,我这就去,姑娘你快回榻上好不好?”
乔姝月不答,看向少年,“你先坐那,我才回去。”
玉竹目光哀求也望向少年:“快请坐吧,谢护卫。”
也不知谁是主子。
谢昭凌:“……”
他顺着望去,这才看到屏风旁边摆着一把椅子。昨日好像是没有的,是她新加的。
进了女子闺房,他手足无措,低着头,耳根微红,几步便走过去坐下,微垂着眼眸,不敢乱看。
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寝房中好闻的味道,他不知燃的是什么香料,闻着叫人半边身子僵硬,喉咙发干,脑子也转动得更加艰难。
乔姝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后知后觉,头开始痛,她头重脚轻地爬到榻上,将自己裹回被中。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归不妥,刘妈妈和紫棉像两大门神,一左一右守在旁边。
没一会功夫,有婢女将笔墨与那本弟子规取了来。
一同抵达的,还有吴大夫。
谢昭凌看到吴大夫那张脸,头皮瞬间发麻。当着他“主人”的面,老头又指着他鼻子骂了半个时辰。
给他开了不少汤药还有药膏,乔姝月每一样都问得仔细,比他自己都上心。何时用,如何用,平日需要注意什么,修养多久能痊愈。
“这是旧伤,不仅不好好调理,还整日作妖,”吴大夫幽幽看了少年一眼,故意往严重了说,“长此以往,就只能当个跛子喽。”
乔姝月两只眼睛登时睁得老大,“那可不行,不行!他还得——”
她想说还得习武,还得杀敌,还得上战场,还得做皇帝。
忽然情绪低落下来。
谢昭凌是天生的将才,他即便幼时落魄,后来靠着自己的努力,也一点一点爬到了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天生注定受人瞩目,该被万人敬仰。
她将他带回来,已经走上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路,但她爱的是那个强大温柔、无所不能的谢昭凌,她怎么舍得将他一辈子困在自己身边,不去施展他的才华与抱负呢?
可他若要去做那些事,就注定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必须离开她。
谢昭凌看着她认真在意又失落难过的模样,忽然很后悔。
或许他该在柳家小少爷第一次欺负她后,便找个机会偷溜出去,将人宰了。此时此刻,她想必身上都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