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耳朵(126)
何斯屿一目十行,看到最后有些不耐烦,干脆合上合同,他翘着二郎腿,用食指和中指掐着鼻梁根,长呼一口气,说:“这些东西柯星也能给我,就算没有柯星,这些东西,不久的将来我也会拥有。”
姜早顿住,她知道何斯屿是个傲骨之人,自然瞧不上这些东西,但这是姜淮和她唯一能想出来的赔偿。
“那……”她边思索边开口。
何斯屿将合同扔回茶几上,他往后一靠,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的某个点看,开口时嗓音涟漪着倦意,“姜早,从今天起我会给你打三个很重要的电话,如果你能做到随叫随到,我什么赔偿也不要,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什么叫随叫随到?”
何斯屿不急不缓地睁开眼睛,再拂下睫毛,倦怠地看着她,“随叫随到就是——随叫随到。”
他用训狗的方式将一句话重复了一遍,以为这样对方就能理解。
无语至极。
姜早翻了个大白眼,“随叫随到也得有个限制吧,万一你晚上有什么难言之欲,我总不能也随叫随到吧。”
一个人在最无语的时候是会口无遮拦的。
听到难言之欲这个词语,何斯屿有一刻钟的时间怀疑是不是助听器出现了问题,他放下腿,眉峰轻蹙,“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她之前有需求的时候,他可是尽心尽力,嘴巴肿了手指差点不能动弹。轮到他,事情都还没发生她就先当逃兵了。
姜早意识到自己的某种低俗顾虑对方压根没考虑到,立马变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趁着脸颊还没彻底红,赶紧起身回到办公桌前。
“我考虑考虑。”
她的声音留在空中。
何斯屿还是捕捉到她粉嫩如月季的脸蛋,他半转身,将右手臂支撑在扶手上,脑袋轻轻地搭在手背上,就这么自然又有目的性地望向姜早。
她随便打开一份合同,将整个脑袋死死的埋在里面,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透过几层纸落在她脸颊上。
他就这么喜欢看她脸红心跳的样子吗?
姜早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在意何斯屿的存在,等彻底冷静下来,她才拿开合同,抬眸一看,发现何斯屿正趴在沙发上盯着她看。
她一怔,看着何斯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低头忙别的事。
何斯屿就这么盯着姜早看,一坐就坐到了晚上八点。在六点的时候,他上前问姜早要不要去吃饭,得知她没有胃口之后也就继续往沙发上一坐。
陪她一起饿着。
今夜月明星稀,城市的各色光抢在月光之前透过窗户玻璃在棕色长桌留下光影,有几缕光调皮地戏弄姜早的秀发。
她迎着光往窗外看,心潮开始起伏。
姜早知道姜淮猜出了那天宴会上她和何斯屿的猫腻还有可能在东郊看见了她和何斯屿。
她不想回家,不想吃姜淮做的鱼,更不想再被逼着刷牙,她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喝酒,好想找个人倾诉,好想弄清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多低情绪。
在她与世隔绝,陷入坏情绪的沼泽时,有个人窥见了她的眼痕和脆弱。
何斯屿能感觉到姜早身上闪烁着一道与之前大不相同却能相交的光,以前的她一颦一笑都能放光,可如今她身上的光笼罩着一片乌云,他坐在离她不到几米的距离,费力地盯着她看才能窥见乌云之下的微光。
恍惚间他还在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谁呢?
何斯屿起身走到姜早跟前,将她的视野全都覆盖住,他轻抬食指帮她抚去眼泪,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小翠鸟,能跟我说说你的不开心吗?”
何斯屿站在姜早面前,像沼泽边上的参天大树般让她自愿卸下防备想往他身边靠,她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衣角,又怕他突然离开着急地问一句。
“我看起来很不开心吗?”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她眼角的阀门,一堆泪珠接二连三的划过脸颊。
何斯屿眼眸深沉近似墨,他伸手接过她的泪水,不足克的眼泪却有万金重,重到将他的手掌砸得皮开肉绽,重到将他的心脏砸乱了分寸。
他的女孩看起来状态一点都不好,情绪时高时低,吃饭的时候总会唉声叹气,她尤其喜欢发呆,还爱流眼泪。
何斯屿的爷爷是心理医生,他跟着看过有关书籍,所以现在他怀疑姜早得了抑郁症。
万一她真的生病了,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哄他的女孩。
他该怎么救下这只翠鸟。
第63章 夜游北城
“姜早, 我送你回家吧?”
何斯屿握住姜早的肩膀,温柔地问道。
姜早半仰着头,眼泪婆娑地看着何斯屿, 摇摇头。
得到她的答案,他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你要不要夜游北城?”
“夜游北城?”姜早从未听过。
“随心而走,听天指意, 直到太阳升起,怎么样?”话一说完, 何斯屿又觉得不妥, 人家姜早可不像他那么清闲,她还要备考托福和雅思。
之后的话,他说得犹犹豫豫, “如果你熬的了,到时候我会邀请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好啊。”
何斯屿没想到姜早回答得这么干脆。
下一秒, 他听到姜早说:“反正我熬不到个四五点也睡不着。”
何斯屿盯着姜早的脸看了许久, 左右看了看她的双耳, 开玩笑道:“不吃饭不睡觉还能蹦跶,想什么时候侵略地球啊, 小人机。”
姜早拍开他的手, 抿着嘴尬笑, “不愧是河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