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竹马一剑穿心后(7)
红楼馆的妓子小倌皆在,与丹野交情好的便站得靠前一些,他们打扮素净,远不如寻常那般妖艳魅惑,发现林照雪的身影后,纷纷欠身行礼,自发让出条道来。
那上首摆了张案桌,香火缭绕地供奉着丹野的衣冠和一个玉佛吊坠。
明明一切顺利,马上便能跟着丹野找到对方老巢的,谁知竟落到如今这个局面?
人未回来,线索尽断她再没有第二个五年来培养新人了。
为首那人一身缟素,秋眸洇泪,持着还未烧完的纸钱,凄切地望向林照雪。
她唇瓣紧抿,面色沉重,走上前取出三炷香。
“殿下不可。”那人隔着一线距离悬空按住林照雪持香的手,“丹野如何受得起殿下的供奉?”
林照雪摇头:“衔青,是我的过错才令丹野白白丧命,他如何受不起?”
“殿下——”衔青还想再劝,又被她一个眼神止住。
林照雪上完香后,又拿了块小金锭塞到柳娘手中:“劳烦妈妈为丹野停灵七日,寻个依山傍水之处好生安葬。”
“殿下不必如此,”柳娘将小金锭推了回去,“丹野是红楼馆的人,又无甚亲属,为他处理身后事,本就是妾身应做之事,换得这馆中的哪一个,妾身皆会如此。”
“妈妈还是收下吧,不若我心中着实愧疚难安。”
听她这般说,柳娘再没理由推辞,她扫了衔青一眼,招呼着其余的人上楼休息,准备晚上迎客。
人稀稀拉拉地离开,原本稍显拥挤的后院一下变得宽阔起来。
入秋的风微凉,拂过之时,林照雪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蜷,她走到供桌边,拿起那个小玉佛轻柔地摩挲:“丹野的玉佛,怎会在此处?”
第4章 神秘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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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龟公在一客人身上瞧见的,觉得眼熟,便让奴……◎
“前几日,龟公在一客人身上瞧见的,觉得眼熟,便让奴躲在厢房的屏风后认了认,然后给客人下了药,趁机偷来的。”
衔青的眸光闪了下,背对着的林照雪并未瞧见。
“客人?”林照雪蹙眉,“可有询问是如何得来的?”
“厢房中伺候的姐姐说是那人在路边捡到的,瞧着种水模样都不错,若非实在是小了点,便不会自己戴着,而是拿去典当了。”
林照雪冷笑一声,将玉佛高举于眼前。
这东西的确嫩白盈润,但却无甚底色,且其中棉絮丛生,在秋晖映照下只呈现半透明状,勉强算得上是个糯冰种。
于寻常人家而言,确是个好玉。
“那客人穿着如何?”
“不及绫罗绸缎,却远胜布衣白丁,且他那日点的,是秋霜姐姐。”
当真是奇怪,那人打扮若富贵公子,点的是名满京都的红楼馆四花魁之一的秋霜,又怎会看得上此种品质的翡翠?更别说是被人戴过的二手货。
林照雪的眸色渐沉,小心地将玉佛放在供奉着的衣冠上。
“红楼馆被盯上了。”
她旋身,对上衔青的视线:“应当是那日我派去的人引起了对方的警觉,顺藤摸瓜,查到了红楼馆。他们这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引我现身呢。”
衔青眉心一锁,焦急又懊恼道:“那殿下今日来此,岂非正中他们的圈套?这该如何是好?奴应早些料到的,传信让殿下别来此处。”
“无妨,我正愁寻不到人,为丹野报仇呢。”林照雪浅笑宽慰。
“殿下要将计就计?”
“正是如此。”
她见衔青霎时变了脸色,饱满的红唇嗫嚅了好几回都未曾出声,她知晓他的意思,不由得心间酸胀,以往劝她莫要冒险之人有两个,如今便只剩下衔青了。
短暂的怅然后,林照雪重新振作精神:“从前丹野常说你会一手好丹青,可否将那人的模样画下来?”
衔青罕见地没有立即答话,他踌躇地避开林照雪的目光,唇瓣被雪齿咬了又咬,似是纠结不已。
“再咬便要破了。”许是其间气氛太过压抑,林照雪有意打趣了句,“衔青是不愿为本宫做事?”
“没有!”他连忙否认,迫切地表明自己的忠心,“当日若非殿下相助,舍妹早已命丧黄泉,奴对殿下感激不尽,怎会不愿为殿下做事?只是——”
衔青呼吸杂乱,满脸涨红,尾端微挑的美目噙上薄泪,惶急得不成样子。
“好了好了。”衔青的反应让林照雪稍显意外,真怕他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她无奈扶额:“我只是与你说笑。”
“奴不喜欢这种玩笑”他委屈地抿唇,眼里满是暗藏的情思,“奴、奴可以为殿下做任何事。”
林照雪一顿:“衔青——”
“奴知道!”他胡乱抹了把脸,勉力做出副沉稳模样,“殿下随奴来吧,奴将那人的模样画下来。”
在衔青作画的时候,林照雪在红楼馆中转悠。
周遭熟悉的物什难免令她触景生情,为丹野感到哀伤,可她也知晓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索性又拉着人细细问了些当日的情形,顺便用了个午膳。
待她拿着画从红楼馆出来,天边红日已有西斜之势。
踏出门槛时,似有一道目光紧紧跟随着她。
林照雪回望,是衔青凭栏而立,他眼眸幽深,竟换回了两人初见时的那身红衣。
身后的雕花木窗支起,框住那簇盛开的海棠,有风调皮地钻入,扰得那人衣袂飘摇,青丝撩动,倒真似话本中钻出的多情狐狸般,明艳不可方物。
林照雪已许久未见衔青穿如此鲜艳的衣裳了,她不由得勾唇,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