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幸终于“噗呲”一声笑出来。她明白了。这两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逗她发笑。
见她展露笑颜,黑白的师徒也露出了松快的神情。禅院甚尔整理好她的衣领,不让一丝冷风透进去,低声说:“要是你不喜欢,我下次可以当做没看到那个白头发的傲慢小鬼。”
伏黑幸明知故问:“你很讨厌五条君吗?”
伏黑甚尔意味深长的眼神划过中岛墩的脸。男孩明智地后退两步,“我去四周看看。”
说完,他快步赶到两人前方,装模作样去看公交车的路牌。
伏黑甚尔则是不自在地撇头,“我和他算是有一些交集。”
伏黑幸了然,“不愉快的交集。”
伏黑甚尔道:“你不明白他的地位。那是一个生来就站在咒术界顶点的家伙,无论他本人是怎样想的,咒术界那群老东西都将他供成了高高在上的神。”
“神不需要考虑蝼蚁的想法。”他自嘲地一笑,“何况是我这样的猴子。”
伏黑幸已经很多次从他那里了解到了咒术界的事。她并非局中人,好像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都不够客观,可她没打算客观。
那里让人不幸福,不幸福的地方就需要清洁和整理。人类无法违背人性。追求幸福就是人的天性,人性的根本。
“这么说,五条君似乎很强。”伏黑幸道。
伏黑甚尔看向前方的中岛敦,道:“恐怖的再生能力、超强的爆发力、压倒性的速度,还有危机时刻能爆发的兽性。你可能觉得白虎小子的能力已是天之骄子。”
“而和五条比起来,他不过是萤火见月。”
嘴上再如何不甘与狂妄,伏黑甚尔心中对五条悟的实力却有着极为客观的估计。而越是客观,就越是能领会到这份强大代表着什么。
代表咒术界的规则无法抵抗。代表咒术界的歧视链无法撼动,代表他的人生在咒术界毫无意义。
这份仇恨并非毫无来由。它不是指向五条悟本人,而是指向五条悟身后那个不善待他的鄙夷他的贬低他的世界。
伏黑幸问:“假如有一天,你拥有和五条君对决的机会。你认为战胜他,能赢回你的尊严吗?”
伏黑甚尔陷入了沉默。
是的,他明白的。
战胜了一个五条悟又怎么样,咒术界自然会推出下一个五条悟,下下个五条悟,下下下个五条悟。他们永远会不断推上来一个强者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就好像海浪周而复始地拍打海岸。
伏黑幸道出了残忍的真相,“事实是,你赢过了五条君也不会赢得尊重,甚至五条君自己也没有得到真正的尊重。”
她回想起自己见到的男孩。他的疲惫并非来自于身体,而是发源于精神。无论是作为年幼的孩子还是荒诞归来的大人,他都不快乐。
咒术的世界不尊重他,不喜爱他,他是另一种被供上神坛的怪物。
你不可以太弱,太弱就失去利用的价值。
你不可以太强,太强就会带来不可说的威胁。
你不可以遵规守矩,遵规守矩会被吃干抹净。
你不可以离经叛道,离经叛道会被排斥在世界之外。
伏黑幸忽然扣住了伏黑甚尔的手,双眼直视他的眼睛。
她很少有咄咄逼人的时候,也从来不强逼伏黑甚尔为她做什么。她此刻只是想要确认一个问题。
她问伏黑甚尔:“甚尔,你觉得自己此刻幸福吗?”
伏黑甚尔原本想找一个话题糊弄过去,或者多来几句他熟练地插科打诨。
但在伏黑幸面前,他总是胆怯的。因为这份胆怯,他成了一个听话的乖孩子。他的胆怯只值瞬间的犹豫。
他深深呼吸、吐气,“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他咧嘴笑了笑,“我肯定比六眼幸福上好几倍呢。”
于是伏黑幸也笑了笑,“我明白了。”
她也做出了决定。无论五条悟带来的是怎样的消息,她都能接受。她不会因为未来某一刻的不幸而否定现在的幸福。
中岛敦在车站前冲他们挥手,大喊:“甚尔先生、幸小姐,回家的车来了!”
伏黑甚尔抓起伏黑幸的手跑起来,“我想回家了,你呢?”
伏黑幸被他带着一路向车站奔跑,她半是苦恼地抱怨:“你根本就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嘛,你是绑匪吗?”
伏黑甚尔顺理成章做出了相当反派的表情道:“你已经被我绑架了。”
他牵着伏黑幸的手上车,“现在请跟我回家,人质。”
中岛敦坐在公交车后排,一个人占据了三个座位,满脸茫然,“这是角色扮演游戏吗?”
伏黑甚尔冷漠道:“没有你的戏份。”
伏黑幸镇定道:“小孩子不要听。”
第63章 和小白脸备婚的第六十三天
伏黑幸将五条悟约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作日下午。
她提前两小时下班坐到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而对面的白头发小孩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桌甜品, 正疯狂进食,完全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
与上次见面相比,他的墨镜似乎是焊在了鼻梁上。两片圆圆小小的漆黑镜片给他增添了一丝少年的痞气。
还算他有点良心, 记得给伏黑幸点上一杯加奶加糖的拿铁, 附赠他非常推荐的本店招牌提拉米苏。
五条悟咬着叉子,“这么说, 你决定寻求预言家的帮助喽。”
伏黑幸忧虑道:“五条君,你要是真的这么在意那次狼人杀的输赢, 不如我们下次再打一把游戏好了。”
五条悟拖长了声音,“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