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兮美人(重生)(132)+番外
姒夭的心思都在药汤上,想着要学安身立命的本事,并没注意对面人的神色不对,认真回:“我的痣确实和母亲一样,不过周围的人都说我们长得不是很像,唯独这颗痣却是独有的,证明我是她女儿。”
“那你母亲的名字——”他颤巍巍地问,明知太唐突,此地无银三百两,又忍不住。
如此急赤白脸打听人家母亲的闺名,实在不像话,只好胡乱找个理由打掩护,“哦,我突然记起来,其实之前也见过眼下有红痣之人,在安国,不知与你母亲可是一脉啊?”
“真的——”
姒夭也来了兴趣,自从母亲走后,很少有机会谈到对方的过去事,更别提还是追踪溯源,抬眼道:“我真没见过一样的呐,母亲以前也在安国,名字的话,自从嫁给父亲,都叫白夫人,她不愿提起别的,我便没问。”
白——挚舍人的心碎了一地,果然是她。
瞧过来的目光突然又多出无尽慈爱,夹杂着不知名的情绪,百转千回,在他孑然一身的大半辈子中,只有这两个字称得上故人。
缘分啊,如此奇妙,若干年之后,薇儿的孩子居然来到自己身边,与他学药。
他对她又油然而生了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桃姜,你实话告诉我,刚才那颗解毒丸是从哪里来的?”
语气严肃,让姒夭顿住,刚才不是才说过嘛,以往不得已时,也曾讲谎话糊弄对方,舍人都是一副看透不揭穿的模样,怎么如今追根问底起来,可见毒药大有来历。
顺水推舟,一定要套出话。
她愁云惨淡,故意显出想说又不敢说的神色,“舍人别逼我,徒儿——只想替风侍卫解毒,不想惹事。”
又停住半晌,悠悠道:“舍人想想,我初来乍到,虽是住在上卿家,到底人微言轻,实在不想参与朝堂上的事,前一段那个羽国首富雪家啊,就是本来女公子要做上卿夫人的,说没就没了,好大的一个家都如此,何况咱们,舍人也还是少管些事,平时多保养自己吧。”
挚枫荷抿唇,看她一双机灵的眼睛滴溜溜转,又觉得似曾相识,“我既能问你,自然有把握,身为一个医官,没有在朝堂上搅弄风云的本事,但辨别药物的本领总是独一无二,告诉我,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姒夭本来就想说,人家抛出橄榄枝,没理由不接,“舍人说得对,我不信舍人信谁啊。”
随即将自己去羽国探视雪公子,以及在女闾救了子璐儿,还刻意讲丰臣对此也很在意,至于自己的身份与母亲之事,依旧守口如瓶。
“那些女孩子多可怜啊,若是自愿也就罢了,偏偏被强迫去做见不得人之事,身上还有毒,我也不知这个毒,那个毒,倒底有何关系,徒儿学识浅,实在分不清,还要老师瞧瞧,子璐的毒与风侍卫身上的可一样啊,若都是一个来历,我便能肯定,就是那个要和楚国公子涵争夺郡守之位的冷夫人所为。”
挚舍人沉着脸,半晌没吭声,直到将煮好的汤药倒好,等两个药童进来,拿去给风岚清,方才开口:“毒是一样的,你说的那个夫人肯定脱不开关系,这种毒并不一般,解药非寻常可见,她身边侍女竟能拿来,可见都是同条船上的人。”
姒夭点头,“对,我也这么想,就让丰上卿去查吧,咱们也没办法。”眼里腾地亮起来,燃起光辉似地,“哎呀,如今我们拿来解药,那老师肯定能照样配出来吧,还可以救子璐,不是说她的毒只是暂时压住,并未清除嘛,这下可好了,也算歪打正着。”
“你想得太简单了——”肃着脸,眉眼愈发冷峻,“若是普通药丸,对我而言实在简单,但这味解药里有一种材料早就寻不到了,所以我才讲难得啊。”
也就是说世上仅存着一颗,除非冷夫人那里还有,以此看来,即便救出被女闾控制的女孩子们,也是死路一条。
瞧她的脸色忽地昏惨惨,挚舍人心里明白,只能好言安慰:“有些事不是你我能操心的,顺其自然吧。”
话里话外要结束这场闲谈,姒夭心里沉甸甸,不知该何去何从。
当然不晓得挚舍人能讲出这番话,也是有渊源的,那些药本就是他所制。
夏天的夜来得迟,月明星闪,地上银光流转,忽地乌云飘来,顷刻间又暗压压一片,似有灭顶之势,蝉鸣与蛙声停止,瞬间静得可怕。
丰家却迎来久违的客人,侍从安歌点头哈腰地奉上蜜浆,笑道:“挚舍人多坐会儿,今夜不热,想必会有暴雨,喝些舒服。”
对方没应声,只是颔首,安歌恭顺退下。
帷幔掀开,丰晏阳披件薄纱中单走来,满面春风在案几边落座,“舍人如何突然来访,应让药童提早通知于我啊,咱们也好把酒言欢。”
对面唇角牵了牵,不知笑还是气,眸子始终压着,“我问你,先前给你的药,放在哪里?”
丰太宰怔住,没想到对方开门见山问药,瞧着脸色不好,可见有事,态度愈发放软,“那些药,舍人不是让在下毁掉吗?早就照办。”
“照办,怎么个办法呀?”冷笑一声,素来慈善的眉目起了风云,也叫人生寒,“我当时与你说得明白,叫你将所有解药给出去,毒药全部销毁,你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