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兮美人(重生)(90)+番外
姒夭明媚一笑,嘴巴甜甜,“挚舍人天下名医,济世为怀,就请救救这位女郎吧,我们也是在路上无意间遇到,说中了毒,怎么能不管呐。”
不能说实情,随口编个话来哄。
旁边的段瑞安直撇嘴,女人的话真不敢信啊,张嘴就来。
安置好子璐,又把芸霁送回家,看对方昏昏沉沉的样子不放心,嘱咐风岚清随身保护,“你陪着乡主吧,我没事。”
风岚清拱手遵命,姒夭明白这件事瞒不过丰臣,自己不讲那边也会禀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来敲对方的门。
夜色不早,花影移到窗上,等了等,对方才打开,她先探头进去,看里面有没有仆人,小心翼翼。
丰臣瞧她像个半夜来偷东西的贼,不觉哑然失笑。
“殿下请坐吧,屋里只有我。”
姒夭清清嗓子,直起身,嘴里咕哝两句,“没人,可见早等着,这个段瑞安果然快。”
抬起头,见对方已落座,实在太晚,人家只穿了件薄薄的中衣,半靠在凭几上。
姒夭偷偷用眼尾打量,心内翻江倒海,他到底知道多少——
自己与雪伯赢在狱中交谈声音极低,段瑞安没可能听到,但雪姬的死,不只段瑞安,探子也比他们走得快,对方应该晓得。
她瞧着他,想从眼神中发现点什么,却发现人家四平八稳,还向她走时一样,端得清风明月,突然就来了火。
一时间柳眉倒竖,眸子生起凌冽之气,“上卿,你是个活人吗?”
丰臣接话,“我若是个鬼,公主不怕吗?还半夜来找。”
“少在这里巧舌如簧!你还比不上鬼。”
她是真气,腾地站起来,“你知不知道如今雪家如何,雪伯赢又如何?知不知道你未来的妻子,雪姬——”
突然噎住声,不想将那个字说出来,如汹涌澎湃的潮水猛地被大闸阻挡,咬紧嘴唇,一字一顿,“你一点都不关心身边人!哪里像个人,没有烟火气。”
沉默,丰臣垂眸,烛火噼里啪啦,似有小虫子冲进去,在弥留之际映出唯一的光与声响,又陷入黑暗。
姒夭浑身发冷,想这间屋子是不是四处透风,不该呀,上卿的屋子,哪能像自己以前住的破院似地,可却觉得与上辈子一样冷,与雪伯赢的牢房一样寒,浑身打颤,想说话又讲不出,训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半晌不能言语。
她看着他,怒火攻心,仿佛他根本不是他,她也不是她。
只有前世今生的云烟,搅弄风云。
忽觉胸口一阵难受,身体便倒下去,再抬眼已被对方搂在怀中,很温暖,她在想他这么冷的人,为何怀抱如此滚热。
“殿下,你在发抖。”
丰臣将她扶到榻边,又找来软枕靠在背后,顺手拉开旁边的锦被。
落在绵软床中,好像一片云朵终于有了依靠,才知前些日子全在强撑,连芸霁那副舞刀弄剑的身子都垮下来,何况她。
最难过的是心里煎熬,想到这又埋怨对面人,冷冷道:“我只是累,不碍事。”
说着用手撑住床沿,没半分力气,晃晃悠悠,又倒回去。
此乃丰臣卧榻,已能闻到青麟髓的香味,浑身不自在。
却见对方拿起耳杯,取出桌上温盏里放着的甜浆,已经好一阵儿。
想走,可半点动弹不得,看那热乎乎的汤汁倒入杯中,香气四溢,已经很久没正经吃过饭,尤其雪姬出事后,难过的又何止芸霁一人。
眼见着脸颊清瘦,实在讨人心疼,丰臣并未将耳杯递过来,而是用勺子舀了舀,才送到嘴边。
她确实饿了,可手腕酸疼,无力去接,前一阵受伤,路上又怕芸霁难受,一直扶着对方,只得强撑。
“我不饿,躺会儿就走。”
对面也不坚持,将甜浆放回去,轻声道:“殿下刚才气得很,不多吃点东西,怎有精力继续发火啊。”
语调温柔,听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
姒夭闭上眼,“我都说了,不饿。”
“行,那就不喝了吧,真不饿也没办法,你虚弱至此,今夜恐怕要睡在我这里,也许——明日会传得人尽皆知吧。”不等姒夭开口,又慢条斯理地:“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殿下是我才入门的侧室,这样一来还显得真。”
“胡说什么!没几天我就走了,少闹出这种话。”她气得又来了劲,手伸向桌案,“拿来,我喝。”
丰臣将浆又端来,看对面狼吞虎咽吃下半碗,果然脸色红润。
人是铁饭是钢啊,她上辈子就最怕挨饿。
肚里有粮,说话也利落,看人家依旧四平八稳的样子,揶揄道:“出这么大的事,上卿都还沉得住气,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不沉得住气又如何——”丰臣接话,眸子压下来,晦暗不明,“要死要活,还是提刀冲出去,事已至此,冲动是最无能又无用的法子。”
姒夭火又上来,“对,我就是冲动,最无用又无能之人,上卿何必派段御右跟着,反正你不在乎雪家的事,何必多此一举。”
说得气哄哄,脸颊染了胭脂似的,虽是不施粉黛,却娇艳欲滴。
丰臣不再吭声,真怕她一时气晕过去,好不容易才养足气血,他还有话问。
“殿下,你怎知我不气不急呢,雪姬无论如何也与我一起长大,伯赢还唤我一声君泽弟,但此事牵扯众多,殿下去了一趟康都,应该也多少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