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必犹豫一番:“那位小公子一整晚都没怎么说话,看着挺乖巧可人的,但臣也没看出他是不是真有本事。”
乞符在信中的确盛赞过这位小神童,还说夏国如今不少变化都是这位小神童引起的,燕国众人都半信半疑,主要他们从未见过这等逆天的孩子,总觉得离谱。
这事儿略过不提,等到了第二日,察必大人依旧勤勤恳恳地领着夏国的使臣团前往武都国子监。
这就跟宋允知没什么意思了,主要是他先生跟礼部几位大人的专场。他们最是熟悉国子监如何运作,也最懂两国邦交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等到了藏书楼之后,他先生应察必大人之邀,很有兴致地在诸燕国学子面前即兴讲了一堂关于目录学的课。西汉时,刘向父子便撰有《别录》《七略》等书,此后历朝历代都有此方面的研究。所以不是陈素故意吹嘘,而是他们的文化实在是太丰富,随便拿一点出来都有说不完的学问。
陈素精通周边不少部族的语言,对于燕国这边的官话自然也信手拈来。课上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听得察必等人羡慕极了。夏国果真能人辈出,这位陈素大人更不愧是文坛的中流砥柱。
武都国子监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宋允知却开起了小差。他注意到,来这边听课的学子虽然多,但是大多都不上心,瞧,门口就有一个昏昏欲睡的。
宋允知悄悄摸过去,跟门槛旁边的一个学生坐到了一块儿,还伸手杵了杵对方。
青年陡然惊醒,整个人跟着颤了几下,等发现身边不是先生而是个小孩儿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人了,他挪了挪位置,好脾气地让允哥儿坐下。
宋允知路上跟着先生学了一个多月的燕国话,虽然不是很精通,但是日常交流却没有问题,他问对方:“堂上大人还在讲课呢,你们怎么都睡着了?”
青年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无所谓道:“那有什么办法?又听不懂。”
仗着此处人多隐晦,没人发现,二人肆无忌惮地说着小话。
宋允知瞪大眼睛:“你们不学这些吗?”
他觉得先生说得已经算比较浅显了呀,平时教他写文章的时,那才叫一个高深莫测,晦涩难懂。
青年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国子监也是刚设不久的,不少学生都是临时抓过来充数的。其实在此之前我们也没读过几年书,大家都是习得一身好武艺,谁知道现在要遭这份儿罪?”
他见允哥儿长得好,很想上手捏两下,但是又觉得初次见面这样不妥,只能忍住。
说完这么几句,人又困了,他往后靠了靠,抵着门边打起了盹,口中呢喃:“学生成绩都差,大汗也很不满意。料想这国子监也办不了多久,早晚得关门大吉,大伙儿可都盼着呢。”
宋允知试探道:“关了之后,你们会去做什么?”
“习武啊。”回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宋允知打量着对方,见他确实生得健壮,虽然不及随春生,但是也差不多了,那胳膊都顶他两个腿粗。吓人的是,像他这样的学生堂中还有许多。跟夏国这群文弱的读书人不同,燕国人一眼看着便是孔武有力这种。
其实不只是燕国人,北戎也大多是这样,像金隅生他们虽然个子不高,脸盘也大,但是体格却十分强壮,一个打三个兴许都不在话下。
宋允知咬着指甲,开始操心了。这不行啊,人家的种族优势太强了,若是国子监办不下去又跑去习武,民风未免过于剽悍。长此以往,岂不是只有他们夏国人最弱?宋允知摇了摇头,口中念念有词,不妥,太不妥了。
“那如何才最妥当?”耳畔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宋允知匆忙转过头,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坐了另外一人,四十好几的模样,体格健壮,不怒自威,比这个已经睡熟的青年更加壮实。燕国人的体格真是出众啊,若是夏国人也是这般体格就好了。
他还在神游天外,面前这位却意味深长地扫过宋允知一眼,再次询问道:“依小友所见,应当如何改善呢?”
宋允知心虚地看了一眼方才为他解惑的青年,确认他确实睡着了,才挪动身子,跑到了殿外。
那位突然冒出来的中年男子也跟着宋允知跑到了门外,二人席地而坐,宋允知冲他招了招手,见对方不嫌弃地低下头,不禁面露赞赏之色。
想来这位便是国子监的先生了,说不定还是类似国子祭酒这样的地位,既然人家都诚心诚意地发问了,宋允知便大发慈悲地给他说了解决之策。
简而言之,就是试考少了。
学生不肯学,考试啊,旬考、月考、季考、半年考、岁考……这一整套考试制度砸下来,不信他们不学得天昏地暗!夏国的国子监考试便多,宋允知每逢考试便要看不少书,算是深受其害,他们都那么惨了,岂能容忍这些燕国学生过得那么轻松?
中年男子也被这一连串的考试给砸迷糊了,他震惊地看向宋允知,没想到这个小孩儿竟然这样会折腾人。转念一想,他们国子监似乎是没有什么考试。
半晌,他又问:“若是他们对待考试也可有可无呢?”
“简单,每次考试后将排名张贴在国子监门口,排名前十有奖励,倒数前十要当着全体师生的面做检讨。考试结束即刻邀诸位考生父母入国子监开会,孩子成绩差的家长检讨、成绩退步的家长检讨、平日里不读书游手好闲的学生家长也得检讨!统统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