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戴上口罩和帽子,悄悄走出房间。
她如今对余家内宅的各个楼层和房间很熟悉,打算从地下泳池的那条道路绕到宅邸的背面,再从那一片蔷薇群里直接跑去花园。
好巧不巧,他们还是撞上了。
玖伯跟着余温钧一起进行海外公务,他年纪大了,倒时差有点难受。余温钧便给他放了几天的补休假期,今晚也没让李诀跟着。
前段时间的低温,车道两侧的路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频闪。
沫丽处理事宜不如墨姨那般高效,今晚刚刚换好的灯泡还需要调试亮度,余温钧也就没让他们开灯。
而余温钧刚走到客厅,就见一个带着帽子带着口罩的可疑家伙从电梯出来,鬼鬼祟祟地往外跑。
他咳嗽一声,对方全身僵硬
贺屿薇得提醒自己记得呼吸。
“我待会去花园里散半小时的步。你也跟着。”余温钧打量了她一下,随后淡淡地说,“有话要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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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的花园到底有多大呢?
总之,很大很大。
早春的风不容小窥,在肌肤上留下小小的划痕。贺屿薇举着一个防风灯笼,在前面替余温钧引路。
是的,她居然拿着灯笼。
花园里也有太阳能地灯,但越往深处走,路灯的光线就变得很暗。不过,余家居然准备灯笼这件事,还是小小的震撼到了她。
贺屿薇忍不住走神,在哪里还见过灯笼来着?
噢,以前工作的农家乐也挂着灯笼。
不过,那都是红彤彤的大红灯笼,而不是现在手里提的,上面淡雅画着花鸟的轻巧灯笼,把手是木制的,打磨得极其光滑。
纸鸢、灯笼,还
有四楼走廊侧边的走廊挂着一副据说几十万的定制孔雀双面绣,余温钧出乎意料地很喜欢中式的手工制品呢。
贺屿薇再抬起头,他们曾经在户外独处过。
那还是她在农家乐后厨里工作,余温钧也让她带路,他说要看看农家乐的全貌,两人一起在池塘边看到了鸭子(也可能是鸳鸯)。
贺屿薇意识到她曾经很怕他,很抵触他,但这股担心慢慢地消退,直到……
他吻了她。
在夜晚冰冷的空气中,贺屿薇的眼睛发痛,余哲宁现在又在做什么?
她之前居然胆敢问余哲宁有没有接过吻。因为“接吻”,对自己就好像登月一样是触不可及的事。她实在是不肯承认,之前那种接触算是一个“吻”,但如今,她绝对已经被他哥哥强吻了。
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余哲宁呢?他会讨厌自己吧!虽然,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
贺屿薇被莫名的羞耻和沮丧折磨的时候,没发现自己已经默默走到余温钧的后面。
一路无话,反而是他轻车熟路地带路。
两人来到了花园深处,沫丽嘴里说的洒金碧桃树下。
第44章 对流云团
那是一株树干嶙峋,虬枝如龙的桃树。
天气还冷,花园里其他植被还光秃秃的,唯独这棵桃树生机勃勃地孕育了满枝蓓蕾,目前,整棵桃树有一个枝头喷着花,花瓣薄如蝉翼,金色的花蕊细如丝且尖端微勾着,芬芳而喜悦,仿佛带动整棵树在深深呼吸一般。
而贺屿薇也注意到,这棵树的附近有一盏正发出暖光的太阳能路灯。
据说就是因为有24小时不断持续的光源,它每年都提前开花。
贺屿薇喃喃地说:“这棵树活得真辛苦。白天有太阳照着,到晚上也不能睡觉。每天都活在光里,简直像一个演员。”
说完后,她暗悔失言。
墨姨曾经说余温钧极喜欢这棵洒金碧桃,家里有园丁重点照顾这棵树,每年花开的时候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余温钧听到这种扫兴的话,也只是继续看着那棵树。他淡淡说:“辛苦,也不全是坏事。”
果然是……董事长才能说出的话。贺屿薇也只能无言地低下头。
静谧之中,余温钧突然伸手。
她在一路上都留着心眼儿,暗中警惕他的行为,此刻如惊弓之鸟般地后退,但他只是顺手把面前那一枝桃花折下来。
不是折一朵花,他把眼前桃树唯一开花的树枝,整个就优雅轻巧地折下来。
余温钧戴表的位置,比平常男人更往下一点。日常只有做很剧烈动作,他手腕上那块极名贵的表才会从深色西装、花衬衫的袖口,露出低调的一隅。
他手掌大,手指极长却毫无韧性,但同时有不可小窥的力道,发力时有青筋凸起。被他五指搭上的洒金碧桃在灯光下簌簌发抖,植物似乎有痛感地低吟着,随后是撕扯,分离,鲜绿色的黏稠植物汁水发出“噗”一声,骨肉分离。
余温钧折下树枝后,转过头。
他没说话,眼神示意她走过来。
贺屿薇实在是没办法,迟疑地挪着脚步,小心靠近他,他也就把那开满桃花的树枝轻轻递给她。
她不禁低头看着那一根细细的花枝,很轻的花香。
他再帮她把乱糟糟的头发顺到耳后,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处,不着急摘她口罩,轻轻地挑起脸。
*
今晚是一个月圆之夜。
月亮就挂在上面,毫不吝啬地洒下白银色的光辉,那个男人薄薄的黑色西装外套里面穿着花衬衫,就像月光与树柏之间的交影,看上去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