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没有什么值得守护的东西,退让就退让吧。但现在,她变了。贺屿薇知道有一个东西必须要去守护,那就是自己的感受。
他们陌生地看着彼此,过了一会,余哲宁什么也没说。他重新坐下,静静地把最后半杯咖啡喝完。
“你一直说自己讨厌人群,不想工作,所以现在找到自己的理想职业,打算当一个情妇?”
“如果……你认为我没有自尊,可以远离我。”贺屿薇重重地咬住嘴唇,她的下巴深深地陷进衣领里,双手交握垂下:“一直以来,我都很怕。就是很怕咱俩之间产生这种争吵。我特别害怕你看不起我,怕你不高兴,怕这个怕那个,所以也一直逃避,都没有敢把我和你哥的事告诉你。但现在,我想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如果总是在道歉,就和以前的自己一样了。我也不想用道歉去解决一切问题。所以,我和你哥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因为自己的隐瞒向你道歉。你愿意接受或为此讨厌我,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都接受。”
她的话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回响,余哲宁内心泛起一种极浓重的刺痛感。
曾经女孩子对他若有若无的情愫,就像是一朵野花。
初春时还静静地盛开,他在隆冬时分回头,一切好像从未发生,只剩下灵魂的回荡。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哪个节点,开始失去她的?
“你说我斯德哥尔摩症也好,依存症也好,但凭什么说这不是恋爱?如果这不是恋爱,那我不想要其他恋爱。”贺屿薇轻而坚定地说,“即使余温钧以后和我分手,他也是我前半生遇到最重要的那一个人。今天是圣诞节,我现在能做的是至少今晚陪在他身边。我绝对绝对不会跟你走。”
第123章 雨夹雪
余家圣诞节的晚宴,在刚开始40分钟的时候就被紧急叫停,各门禁被放下,但有些已经在路上的受邀宾客依旧陆续前来。
主人也只是露面接待几个重要宾客,之后没有再出现。
尽管如此,庭院前巨大的篝火堆,还是成为了拍照打卡地。
余龙飞带来他的不少朋友,一溜儿颜色鲜明的低矮跑车,亮着车前灯,如同彩色的复活节蛋般大大咧咧地停在碎石子路面。
龙飞少爷正吹嘘自己新得来的爱鸟,有人绕开众人,走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哲宁今晚搬走?什么情况?我哥和贺屿薇?这是什么?”
余龙飞立刻掏出手机。
无人接听。
他皱起眉。哥的人呢?
*
贺屿薇离开餐厅后,也同样在寻找余温钧。
一楼没有人。游池没有人。书房没有人。五楼天台没有人。墨姨和沫丽在忙着提前结束宴会的工作,所有佣人见到她都默默避开,她也不知道该问谁。
最终,贺屿薇准备去户外花园寻人。
跑回四楼,她把一直插电但没来得及用的手机揣进外套,却听到露台处传来低低的男人笑声。
寒风凛冽的露台,掀开低垂的帘幕能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
贺屿薇所住的房间,也能看到庭院高高篝火的一角,它依旧在黑夜里不眠不休地燃烧着。余温钧和玖伯正在露台处悠闲地聊着什么天。
玖伯似乎评价了什么,余温钧哑然,他微微地摇一下头。
玖伯敏锐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扭头看到贺屿薇,一点头,就沉默离开了。
余温钧还是老样子。
花衬衫,黑色裤子,体型健硕,腿很长,用背靠着石栏杆,旁边的桌子上,简易银质烟灰缸里有两根烧尽的烟头和两杯威士忌。
贺屿薇怔怔地看着他,胸中百般情绪,仿佛有千言万语,张开嘴却什么问不出来。余温钧怎么来了四楼?他表情为什么一直这么镇定?她……的恋爱是正确的吗?
又沉默了会,余温钧冷不丁地说:“拿着。”
贺屿薇的脚不受控制地朝着他走过来,体温向来比她高的男人掌心却冰冷。他将一个同样冰冷的打火机交给她。
“想象这个打火机是我。你会拿它做什么?”
贺屿薇有一些莫名其妙地接过打火机。
拿它做什么?
她用大拇指滑动着纯金盖,啪嗒,蓝色的火焰轻薄地在两人面前升起,这是一束瘦长的人工火焰,和远处熊熊燃烧的篝火相比显得那么得微不足道。
贺屿薇边玩着打火机,边学着他把背靠在冰冷的栏杆。
“我跟余哲宁把话说清楚了。你要是想一个人待着,我就在旁边不说话。”
“……对我失望吗?”
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有点斟酌的口吻。余温钧的口吻难得含糊其辞的,不过现在,他说的绝对是余哲宁说把她让给他,余温钧回答“可以”的这句话吧。
老实说,如果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听到他这么说,贺屿薇绝对会委屈、难过和愤怒,就好像在那一个瞬间,她的人格、感情和存在都被自己所爱的人彻底地否定了。
但贺屿薇一直静静观察着余温钧。
她看着他怎么对待两个弟弟,也试图知道他是什么人。
就算目睹弟弟对栾妍的告白,余温钧也没有盲目“让”出婚约,他先问栾妍有什么想法,再让栾妍和余哲宁自己商量。
唉,他那种永远沉稳的态度也很让人受不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