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前从骨子里热爱在儿子们面前摆出一家之主的尊贵派头,一听这话,他抚摸着胡子,说:“有道理,跟你大哥学点礼貌。”
汪柳没好气地说:“在自家不需要来这一套虚的。何况,老二,你进来也没打招呼”
余温钧再冷然说:“哲宁,就算汪阿姨是小妈,你也要感谢她为我们精心准备的晚餐。你和凌峰一起。两位少爷走到门口,好好跟爸和汪阿姨打声招呼,说谢谢他们的招待,再坐下来吃饭。”
余温钧的命令很难忤逆,再加上,余承前也默许此事,在他注视下,余哲宁和余凌峰极其不情愿地都从原座位站起来,重新走到门口,像小学生似的齐声打了招呼。
贺屿薇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余温钧下一个说的就是她:“坐到我旁边来,别丢人。”
她松口气,赶紧挨着他身边就坐。
在场的每个人,都被余温钧找了理由数落一遍。身为女主人的汪柳憋得不得了,只说:“不愧是‘二爷’,还挺多冠冕堂皇的原则。”
余温钧说:“客气了。”
*
余温钧有言在先,这顿晚宴没有任何酒水。
他只浅尝几口海鲜。
海鲜讲究口感娇嫩,食料本身就极易变质,烹饪过程里是最不容易“加料”的食物。这种安全意识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
,但是,他年轻的时候确实因为这种谨慎逃过几次暗亏。
贺屿薇在家提前吃了晚饭,因此也没有怎么动筷子。但她一直关注着余温钧,给他盛汤,给他换筷子,还给他剥螃蟹的壳。简直像是小宫女的做派。
余温钧安之若素地接受着。
在旁人眼里就是不同的看法了。
余父很满意,儿子身边有个知冷暖的女人,总归是好的,汪柳则鄙夷地想,这丫头也就是凭借这一股奴才劲头才能上位的。
余凌峰很有些羡慕。
剩下的那个人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晚宴进行到尾声,下人端来茶水。
余温钧举起茶杯,他站起来的时候,看了贺屿薇一眼。
她也要敬茶吗?
贺屿薇就跟着余温钧,和他父亲碰了一下茶杯。
余父这才对她说了今晚的第二句话:“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好好照顾温钧啊。”
余哲宁不咸不淡地抢先开口:“话说回来,我还算哥和屿薇的一个媒人呢。屿薇刚开始被哥叫到家里一直在照顾我。哈哈哈,哥一直让我和龙飞洁身自好,他对家里的佣人照顾到这种程度,也确实是一个好榜样。”
余温钧转身和贺屿薇碰了一下茶杯,说:“不是我照顾薇薇,也是谢谢薇薇选了我。”
汪柳不知道从中看出什么,低声笑说:“这年轻小保……姑娘还挺抢手。来,这个叫薇薇的小姑娘,我也和你碰一杯。”
贺屿薇仰头把茶水喝下去,感觉到一股隐藏的不舒服。
*
吃完饭后,余温钧和余哲宁被余承前叫去谈话。
余凌峰要准备高考,被轰进书房和私人家教共同学习,只能对她眨了眨眼睛。
贺屿薇已经穿好外套,胳膊上抱余温钧的深黑色外衣和自己的包,高跟鞋的鞋尖并拢,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等待他们下楼。
她静静地看着膝盖发呆,也不知道多久,直到一双银色高跟鞋停在眼前都毫无察觉。
汪柳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眼前的女孩抬起头。
这位继母最近新烫了头和接了假睫毛,红唇和鲜红色的指甲,耳朵上戴着很大很闪的大溪地珍珠。看人的时候带着矜持,露出笑容时露出下排的牙齿。这显而易见也是一个上流社会的贵妇,她看不起自己,甚至认为自己和“捡垃圾的小陆”一样。为什么主动搭话。
她找自己做什么。
“我最烦这些无效社交。”汪柳一上来就开口,“后妈做不好,落得一身埋怨。”
贺屿薇沉默听着,不知道对方话的来意。
“上次,我和老余去那宅子里吃饭,哈哈,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还是Sarah全程接待我的,特别漂亮的一个姑娘,学历也高,工作能力也强,是个才女。我觉得他们郎才女貌。但回来后,余承前就说不合适,要给自己儿子订一个更体面的未婚妻。”
汪柳随后递给她一沓东西,贺屿薇却没有立刻接过来。
她只是很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汪柳挑起眉:“怕我讹上你吗?我负责举着,你看一眼。”
那是一沓照片,贺屿薇刚看清照片内容,就感觉耳朵轰得一声不止。
赤裸的男人和女人。整张照片都是肉色,肌肤,夸张且交缠的姿势。而照片上的侧影很熟悉,好像是余温钧。
只看到第一张,她嘴巴就变干了,心跳如鼓。
什么时候拍的?对方是谁?
汪柳等了一会,但贺屿薇的脸色极度苍白,依旧没主动说话。
余温钧怎么找了一个这样古怪寡言的小女孩,不过,那个大儿子本来就很怪。
“唉,我对那个Sarah最愧疚。这事儿也怪我,老余说想要他儿子和栾家订婚,我想,为了孩子好,这样强强联合也挺好。就把那个叫Sarah的女孩找过来,说我和他爸爸愿意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余温钧。哎呦喂,没说几句,对方就气哭了。
这照片上的女人,是余温钧和Sarah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