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屿薇还想再问,杨娴也轻轻推她一下:“走吧,你也吃了安眠药。应该没有任何力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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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旧是一个冬日里的大晴天。
阳光强烈明媚,大风如同冰水里泡过的龙骨般甩过玻璃,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掠过去。
余哲宁在开车,杨娴坐在后排,而贺屿薇坐在副驾驶座。
她默默地看向车窗外。
杨娴在后面兴奋地说:“……余先生给我买了机票,也把我的护照和签证办下来——我们可以去澳大利亚玩一个月。余先生说帮我们找好律师,我们可以在澳大利亚玩完后去英国,询问你妈妈的遗产归属。”
余哲宁插话:“但要坐很久的飞机,澳大利亚去哪里都很远。”
这是杨娴第一次出国!虽说不会英语,但是办法总比问题多,她眉飞色舞地说着。
贺屿薇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任何事情。
她从李诀家带走一瓶桑葚汁,大口地喝着,酸甜的液体渗过干哑的喉咙。
余哲宁的开车技术不错。他们一路飞驰,在内车道超速行驶,
车戛然刹住,贺屿薇的身体被安全带拉住。再抬起头,她看到不远处有升降的飞机,而从一路边的标识来看,她也知道他们来到机场。
余哲宁从驾驶座位下拎出一个破旧的书包。
书包里装着的东西很眼熟,厚厚的英语字典和被胶带封紧的蓝色曲奇饼干盒。
他在余家豪华的四楼套房翻找贺屿薇护照时,顺手把这些东西拿过来。
除此之外,余哲宁把那个摔出裂痕的雪花球也塞进去。
这三样东西占地不小,书包拉链的边缘被撑得发白,像是难受得要吐出来的一颗胃。
“都是你落下的东西吧?” 余哲宁问。
贺屿薇一惊。
她在余龙飞的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跟余温钧解释没打算逃跑。因为她没带走爷爷奶奶的骨灰,但熟悉的曲奇饼干盒和书包却出现在余哲宁的手里。
余温钧会发现她房间里少了这两样物品吗?
贺屿薇觉得,他知道。
余温钧肯定也是第一时间检查了她的房间,而他没多说什么。
昨天晚上,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复杂心情等着她呢?
“最开始,明明是我先在农家乐里认出你的。”余哲宁悲哀地盯着她,“不,我搬出家的时候就应该带你走。这样,你就不会遇到之后的事。当你向我求助,让我带你走的时候,我也应该帮你——真希望时间能回到之前,我绝对会把一切都改过来。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在她身边轻声细语,贺屿薇听到了,但是没有真正在意。她伸出手想取回旧书包,余哲宁强硬地收回来。
贺屿薇难受地说:“还我!”
“等我们平安无事地到澳洲,我会物归原主。但是,我一定要阻止你和我哥在一起。这一辈子,我绝对不会接受你俩的关系。”余哲宁的表情看上去难受极了,“我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是我一厢情愿。不过,为了你好,我必须送你走,就当是我主动为你做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好不好? ”
贺屿薇觉得,有病和疯狂的人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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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直飞悉尼的航班是固定的,每天半夜时分起飞的两班飞机。怕夜长梦多,余哲宁的计划是先飞首尔,出国境后就能离开余温钧的大手,他们会从韩国的首尔转机飞向悉尼。
机场的贵宾楼,清幽而安静,放眼望去,没有纷纷扰扰的普通旅客。
门口有一个举着纸牌的礼宾小姐在等待,专门陪同他们三人值机、办理登机牌和独立安检。
贺屿薇被杨娴紧挽着胳膊,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
偶尔回头,她看到余哲宁正看着自己。他对着她露出熟悉的微笑,神情温柔。
过安检、接受海关,三人走得是快捷通道,紫色的护照上夹着长长的机票。
还有半小时登机,他们坐在头等舱休息室的最里面。
杨娴是第一次来机场也是第一次来头等舱休息室,左右四顾,小声地嘟囔对面坐着的是个女明星吧,叫孙什么的,余哲宁轻声让她闭嘴。
贺屿薇也跟着杨娴的目光看,余哲宁问贺屿薇想不想在休息室拿点水果吃。
还有半小
时登机。
她的护照在杨娴手里。她的书包在余哲宁旁边。她只要一喊,杨娴就会牢牢地掐住她,威胁再喂药。
“我想自己挑水果吃。”贺屿薇静静地说。
杨娴自然也陪着她一起去。
在墙角拿餐食的时候,贺屿薇突然开口。
她反问杨娴:“你为什么跟着我出国,我在澳大利亚凑凑合合能打个黑工。你,会英语吗?”
杨娴结巴了一下。
她说小姨已经离婚,和两个舅舅也断绝关系,得了癌症。余先生说了,只要愿意陪你出国,悉尼那方面就有人安排食宿。
“——小姨就想趁着最后的日子,去其他国家看看,想跟出来见见世面……”杨娴讨好地说,“屿薇,你不想出国吗?”
贺屿薇拿着的盘子里是切好的哈密瓜,透过贵宾候机室的窗户,可以看着远处停着一排排像玩具般的大飞机。
如果余哲宁的计划成功,16个小时后,她的人就在悉尼,这个只出现在曾经头脑想象和电视屏幕上的城市。
灿烂的阳光,白色的海浪,广阔的海岸,那是大洋洲。这是可以毫无负担、没有任何道德压力的出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