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人他只想要个孩子(112)
信是只有寥寥几笔,是道谢。
他当时好奇过对方怎么知道他踪迹的,可是这种邂逅过于美妙,春心萌动加上这确确实实是意外。
他选择无视这个问题,毕竟他那会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崭露些头角的皇子,在朝中那些虎狼之下显得格外纯良又弱势。
他毫不犹豫回了信,没收对方放的报酬,他的外衫被洗得香极了,披着回去被谢昔追问了一个月,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哪家女子了。
那个月他时常来这棵树下,他的信也一直在。
后来心冷了,信没了他也不再觉得是被人拿走了,或许是被山林鸟兽携走也说不一定。
一日他皇兄被罚,朝中局势倾斜,他郁闷再次来打猎,习惯性过来瞧了眼树洞。
里面放着一封崭新的信。
信中内容分析了局势又宽慰了他。
一来一往,这棵树变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从几个月渐渐变为一月互通一次信件,后来是半个月,对方对朝中事的看法有些地方稚嫩了些却格外有奇效。
似乎他在大街上没认出对方时,那个月的信晚了三天。
魏宿恨不得抽自己。
算算年纪那一年花念不过十四五岁,他后面为了魏珏和他的将来去了军中,比起读书他发现自己在军营更加如鱼得水。
他用了四年闯了出来,四年里有十几次差点死了后,他忘了!
他忘了这件事,他回到皇城每日都在争,不争他和他哥只有死,他们是中宫嫡子,他们不可能躲过去,杀了他们别人才能放心。
他每日睁眼就在杀人。
短短一年他杀了太多人,他是他哥身前最快的刀。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忘记了,但他怎么能够忘了呢。
花念没见他回信会不会着急啊。
魏宿看着墨迹褪了大半、纸张泛黄的信封,酸酸麻麻的滋味从心底涌上。
当年花念给他的信都被烧了,信中的内容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封信是唯一一封那个年纪的花念留给他的信。
这个洞口是淋不到雨雪,可山间多雾,积年累月早将里面的信与信封粘连,分不开了。
他连里面褪色的痕迹都无法瞥见。
除开这封信,曾经的最后一封信结尾的话语与今日花念给的信开头那句一模一样,那封信他抱着睡了十几个日夜,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最终在一个凌晨烧了信后整顿去了边关。
魏宿小心将这封信揣入怀中。
更想花念了。
思念让他将今日花念寄来的信看了十几遍。
大意是让他别莽撞,也别整夜整夜熬,好好休息。
没有一句想他。
魏宿宝贝将信贴在胸口,花念肯给他写信,那这封信的存在便是处处都在想他。
魏宿猛然在山间吼了一声,他无比躁动。
这封信一丝一毫花念的处境都没说,他走了还吐吗?饭进得香吗?被限制吃食后夜里馋醒了该如何,该不会独自睁眼到天明吧。
没了他暖床睡着还自在吗。
汤婆子总会冷,花念又很难捂热。
魏宿想到这些,再次冲了回去。
刚刚给他送信的那人呢!一路送信来有没有送些花念的消息?
魏宿念着花念,而花念此刻正在两难。
柳翊回来了。
不住柳宅要住他这里。
他还有半个月不到就要生产,想拒绝可是柳翊的样子让他无法说出这话。
花念瞧着一身死气的柳翊。
“给我说说怎么了。”
柳翊抬眼,阴沉的脸再无以前的神色。
从幼时就跟在他身后的人现在变得连花念都快不认识了。
花念冷声:“柳翊!”
柳翊红着眼眶盯着花念的肚子:“兄长,他骗我。”
花念顿住,眉眼带着些怒气。
“是魏秀。”
柳翊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道:“兄长,我杀人了。”
花念追问:“杀了谁?”
柳翊:“冯固,还有,很多人。”
花念钝了多日的脑子突然清明,所有事情瞬间连了起来。
冯固死在了冯贺手里,柳翊却说他杀人了,如何杀的,只能是传给冯固有关冯贺秘密的人是柳翊。
柳家到皇城有秘密送信的暗桩。
魏秀。
安王魏秀。
是他忽略了这个人。
这个看似一心山水,却在柳城住了半年的人。
柳翊趴在桌上,他从小就立志要做君子,他知道自己读书是为了识字明理,祖父不愿意他踏上那条危机重重的路。
但他也有抱负,他想帮花念。
曾经上能打雁下能入水捉鱼的花念如今春秋都需要火炉,兄长太苦太累,他想帮他。
魏秀和他在书院认识这么多年,他以为他们是一类人,他以为他们是在帮他哥。
“兄长,你得到的郊外交易的消息是我给你的。”柳翊痛苦不堪出声。
花念上次出了柳城,那夜的酒让他愧对魏秀,于是那日过后皇城内的一切包括催促徐家灭亡都是他给魏秀出的主意,他一步一步将他兄长害成了这样。
花念缓缓闭眼:“我猜到了。”
非瀛这方面特意训练过,能知道非瀛回来的路线时间,还能准确无误找到非瀛将徐诞在马市交易的消息传给非瀛,本以为是什么手眼通天之人或是恨极了冯家的冯贺,现在想来只能是柳家人。
他只是从来没往柳家想过。
柳翊伸手小心翼翼碰着花念的肚子。
眼里的痛色愈发强烈,他察觉到了不对,三日前用了点手段看见了魏秀属下递上来的信,只言片语却足以让人将一切串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