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惊疑地转过身,看着儿媳问:“那日你们也在城外?”
姚黄:“是啊,一早我还纳闷二殿下为何要安排两辆寻常马车呢,下午遇到父皇,方明白二殿下早就预测了此事,不想耽误父皇回城,便叫我们跟普通百姓一样避让在官道一旁。”
永昌帝再度转了过去。
无论老大老二还是老三,只要孩子们到了十五岁,每年阅武永昌帝都会带上儿子们同行。
但凡老二在京,一定不会错过阅武盛况,可老二的腿废了,永昌帝怕老二到了军营触景伤情,今年就没叫上老二。
那么老二坐在路边的马车里时,有没有挑开帘子,有没有看见父皇带着他的两个兄弟风风光光出行?
姚黄:“二殿下陪儿媳摘柿子时还能笑一笑的,当晚却没怎么吃饭,儿媳就想,二殿下肯定是难过了,难过大殿下三殿下都能为父皇分忧,他却只能沦落到每日随着儿媳四处闲逛,无所事事。”
说到这里,姚黄哽咽道:“父皇,二殿下是龙子啊,就算废了腿,他也是一条胸怀文韬武略的龙,儿媳真不忍心看着他在轮椅上被人当成一条烂虫看。”
“儿媳该给您跪下的,可儿媳怕父皇真答应了,那些侍卫会说二殿下的差事是儿媳跟您跪着求来的。”
“父皇,二殿下能说会写作得一手好画,您随便给他安排一个差事吧,让他知道他还有用,不是废人……”
“住口!”
早已流泪满面的永昌帝勉强说出这两个字,便朝前连走几十步,一直到压下那股翻江倒海的心疼与酸涩。
姚黄停在原地,拿出帕子擦掉眼泪,话术归话术,惠王爷如今的境地是真的招人疼。
不知过去多久,前面的永昌帝朝她招了招手,仍是背对着她。
姚黄快步凑了上去。
永昌帝:“朕会给老二一个差事,这是他应得的,是朕之前疏忽了,与你来不来求无关。”
姚黄:“儿媳代二殿下谢过父皇,不过还请父皇暂且瞒下此事,因为二殿下并不知道儿媳今日的大胆,儿媳还要花费口舌说服二殿下接受父皇的好意。之前是怕父皇拒绝二殿下空欢喜,儿媳没敢先跟他提,想着您这边成了再说。”
永昌帝:“好,你先劝他,他若想不开,朕亲自去找他。”
姚黄:“儿媳定会尽力,只是让二殿下出来当差,会比其他官员当差多些麻烦,这也可能是二殿下的顾虑。”
永昌帝:“什么麻烦?”
姚黄垂着眼道:“首先,二殿下需要一间独属于他的公房,他这人脸皮薄,只会在独处的时候自推轮椅短距离移动,多个人在包括我跟青霭飞泉,他都不怎么动。”
永昌帝看向远天:“朕会给他,包括帮他解决各处门槛障碍。”
姚黄:“二殿下还需要一间独属于他的净房……”
永昌帝艰难开口:“会有的。”
姚黄:“最好让我们府里的那些工匠去修,我们去灵山的时候,二殿下都是从府里派去的工匠改建房屋。”
永昌帝:“只要他愿意当差,朕什么都依你们!”
姚黄咬咬牙,硬着头皮一求到底:“父皇真好,但这些您心里有数就行,千万别直接跟二殿下说,儿媳也都是自己推测出来的……”
永昌帝又想哭了。
第91章
惠王府。
赵璲一个人在竹院用的午饭,饭后照旧休息两刻钟再做推拿,然后在他擦拭过后准备前往明安堂时,护送王妃进宫的一个侍卫回来了,称王妃小醉,会在大公主那边歇过晌再回府。
赵璲瞬间想了很多。
王妃是自己喝醉的,还是不小心中了谁的招?
大公主的性情随了周皇后,应该能照顾好她。
醉酒的话,她会在宫里睡上多久?
赵璲还是去了明安堂,在前院歇晌、看书。
申时一刻,青霭在外边禀报说王妃回来了,赵璲拿着书,让青霭将他推到堂屋。
回府的王妃自然要来跟王爷打声招呼,当王妃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门前,赵璲抬眸,就见王妃一改出门前的神采奕奕,停在门外微微低着头只敢偷眼看他,仿佛犯了什么错担心被他训斥。
赵璲放下书,道:“进来。”
姚黄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当她来到长几前,再低头已经没意义了,因为惠王爷坐在轮椅上,她越低越容易跟他看对眼。
赵璲看到了王妃微微泛红的眼圈。
他皱眉:“在宫里哭过?”
姚黄不是很想承认地点点头。
赵璲:“为何?”
姚黄瞅瞅惠王爷,突然绕过来,一边推着轮椅往外走一边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换个地方跟王爷解释。”
很快,赵璲就被推到了王妃心里适合说话的地方,后院东内室的拔步床内。
惠王爷还穿着外衣,姚黄想帮他脱下来,赵璲按住她的手,道:“先说你为何哭。”
姚黄想了想,转动轮椅让惠王爷面朝床板,她自己脱了上襦与长裙,只着一套里衣爬上床,再一脸心虚地端跪在惠王爷对面,耷拉着脑袋道:“我找父皇哭了一通委屈,说了一些王爷可能不想我去跟父皇说的话,我错了,我跟王爷赔罪,只求王爷看在我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份上,别罚得太狠。”
一句“细皮嫩肉”,硬生生将惠王爷才起的思虑都带偏了,视线落在王妃跪于柔软锦被中的双膝上。
原来内室合适,是因为她“请罪”的时候可以跪得舒服些。
“不用跪,好好说话。”
姚黄继续跪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