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劲儿也是慢慢上来的,吃完饭已有两三刻钟……
姚黄悄悄看向惠王。
王爷背靠轮椅,合着眼,苍白的俊脸并未因饮酒泛起红潮。
姚黄放了心,再瞧瞧那张用紫檀木打造的舒适轮椅,又有点羡慕起来。
轮椅椅身宽阔,如果王爷挪到最边上,旁边还能挤个人。
轮椅底下有脚踏,脚踏下面还有一处两尺来长的地平,这里也能坐个人。后面的椅背并非直上直下,而是呈现出适合人依靠的弧度,倘若没有下方的四个轮子,这轮椅乍一看就是一张极其舒适的躺椅,酒足饭饱,慢慢长路,这般靠着肯定比挺直腰杆端坐的她舒服。
忽地,惠王睁开了眼睛。
姚黄心虚地低下头。
赵璲:“水。”
姚家的包子味道很好,就是偏咸了些,惠王府的厨子得了郎中的嘱咐,这一年的口味都很清淡。
茶壶放在对面的橱柜里,橱柜上面两层是小抽屉,放帕子巾子梳镜等物,底下一层有一尺多高,放了一个茶壶一个水壶,另有配套的两副小碗。
王府马车走得再稳都是有些晃的,为了不让水洒出来,姚黄提起裙摆跪在橱柜前,一手提着泛着玉色的白釉小水壶,一手稳稳地捏着同色同质的小碗。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潺潺涌出壶口的水流与碗面,没注意到两边的袖子都滑落了一截,露出一双比白瓷还要柔润的腕子。
姚黄席间没有饮酒,可她本就是红润的好气色,离开西厢房前还洗了脸,叫人很容易想起开在雨后初晴的粉瓣牡丹。
水倒好了,姚黄将水壶放回橱柜,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弯腰送到惠王面前。
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襦衣,站着时长裙的裙腰严密地贴合肌肤,将里面的春光藏得无处可泄,如今惠王坐得低,姚黄腰一弯,裙腰与肌肤间就多了一丝缝隙。
赵璲目不斜视地接过小碗,三两口喝了光。
姚黄:“还要吗?”
赵璲:“嗯。”
姚黄就又给他倒了一碗,碗口还没她的掌心大,一碗确实难解渴。
等王爷喝够了,姚黄换了一只小碗,自己也连喝两碗。
重新坐回侧座,姚黄瞄眼惠王,见他睁着眼睛,小声问道:“王爷平时喝酒吗?”
赵璲:“不喝。”
姚黄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眼里也多了一丝恐慌:“那我父亲灌您喝酒,您是不是生气了?”
赵璲看着她:“平时不喝,应酬时会浅酌。”
姚黄:“……王爷酒量挺好的吧,望仙楼最烈的酒您都没喝醉。”
赵璲:“尚可。”
话匣子打开了,姚黄更敢说了:“王爷觉得我爹娘哥哥如何?若有哪里不顺眼的地方,我会提醒他们改。”
赵璲:“没有。”
姚黄:“也就是说,您在我们家一点气都没生?”
赵璲默认,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是谢绝闲谈的意思,姚黄识趣地闭上嘴巴,不能打盹,她扭过身,偷偷掀开一角车帘。
才出长寿巷,周围还是平民住处,有四五岁的孩子跑出家门,追逐玩闹。
从选秀到待嫁,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姚黄过得都是闭门不出的日子,早憋够了,歪过头,问闭目养神的惠王:“王爷,我真的可以随便出府吗?”
赵璲淡淡地应了声。
姚黄:“会不会有御史告我不够端庄有损皇家威严?”
赵璲:“只要你不仗势欺人、触犯律法,御史不会管,也无权管。”
姚黄:“那皇上皇后贵妃娘娘会不会管?”
赵璲睁开眼睛,多看了她几眼:“你出府后会做哪些事?”
姚黄想了想,一一给他列举:“逛铺子逛庙会,茶馆听书戏楼听戏,回家看看我爹我娘,天气好出城踏青游山……对了,我还想骑马,王爷府里有多余的马给我用吗,还是需要我自己去买?”
赵璲:“你会骑马?”
姚黄微微脸热:“我会骑骡子,不过骑骡子跟骑马差不多吧?”
赵璲:“……骑术如何?”
姚黄:“还行?反正跟我哥哥比谁跑得快,他很少赢我。”
家里的两头骡子养得差不多壮,但哥哥比她重了几十斤,驮着他的骡子肯定要慢一些。
赵璲了然,道:“府里有几匹马,你有喜欢的自用便可,都不喜欢叫郭枢再物色几匹回来。你刚刚说的那些事也可以做,只要别太出格言行叫人抓住把柄,父皇母后不会干涉,实在担心的话,可以减少外出的次数,别太频繁。”
姚黄:“王爷放心,我不会天天往外跑的,一个月就出去四……六七趟吧。”
赵璲沉默。
姚黄:“不出门的时候,我可以邀请别人来王府做客吗?”
赵璲:“可以,但我不会陪你招待,包括岳父岳母。”
姚黄:“那肯定不会麻烦您,连点声音都不会叫您听见。”
.
回到王府,惠王直接去了竹院。
姚黄睡个午觉,醒后叫人唤了总管郭枢来,由他领路前往王府马厩。
王府养马的院子竟然比姚家都大,两排马厩排得整整齐齐,一个厩里单养一匹马,每一匹都皮毛油亮、威风凛凛,共有八匹。
姚黄:“这都是王爷的马?王爷每匹都骑过?”
郭枢:“是,八匹全是皇上陆续赐给王爷的,追风年纪最大,乃是王爷十三岁时皇上所赐,之后王爷学骑马或跟随皇上出城跑马秋猎都用的它,一直用到十八岁。”
“流火、越影、惊雾都随王爷上过战场,是王爷的爱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