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高三毕业生如何与创世神互教做人(54)
王后蹲下身,不介意裙摆被泥土沾染的失仪,笑着对爱丽丝道:“今天我不采了,那爱丽丝以后要称呼我什么?”
仆从抱着已经采得足够的桑娅朵,看着王后逗着小殿下,忍不住都会心地笑了。
爱丽丝闷闷不乐。
“殿下。”
王后也满意地笑了。
一片黑羽落在王后肩头。
穿过大好的和风跟天光,轻飘飘,慢悠悠。
王后顿了顿,停下回到宫殿的脚步,扶住身边的石桌稳住身形。仆从也立刻停下。
“你们都退下。把公主殿下也”
“不。”
她是个狠心又恶毒的人。
“公主殿下留在这里。”
一个披着黑色连帽披风,戴着兜帽的人出现在她眼前。连是男是女也看不出,王后只能看见那人露出的一截瘦削下巴。
但这身装扮现在只有一个人还敢穿上,她知道。目睹过禁忌之战的人都该知道。
“我没有想到,在这么大的克林堡,你第一个见的人是我。”
那人说:“小公主,你变了好多。”
耳目遍布克林堡、暗中的势力足以与国王分庭抗礼的王后愣住。
瑞尔弗莱德轻声说,坐吧。
她们坐在铺了丝织物的软料的石凳上,爱丽丝惶惶不安地靠在王后膝头,小孩子的直觉总是准得可怕,这个人过于强大的磁场让爱丽丝感到莫名恐惧,又忍不住好奇,忍不住躲在母亲大人身旁偷偷打量黑袍人。
黑袍人道:“希瑞克烈奔赴远东战场,林修则去了神界。”所以我来见你。
剩下的她没有说。
仅有几面之缘的伊莉娜和露可两人分道扬镳,一人去往神界,一人跟着希瑞克烈远赴东部战场浴血。而维律克殿下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国王陛下;背叛了她的贴身侍者玫拜,现今是国王陛下的众多情人之一。
瑞尔弗莱德摸着爱丽丝的头安抚她,一下、又一下。
“我知道帕切克死后,”瑞尔弗莱德第一次向人提起这件事,出口的冷淡让自己也感到一丝奇异。“去查了许多,查到了伊莉娜,甚至查到了林修、玫拜。”
“对了。伊莉娜,哈哈。”
“我一直以为,露可会成为第二个丽兹,伊莉娜会跟在希瑞克烈的麾下,未来因为便利两人会结合也说不定。没想到,全反了。”
王后殿下淡淡道:“露可还是要更聪明。”
无论是她主动追求兰阿,还是跟着希瑞克烈离开克林堡。
“而伊莉娜,要么走晚一步,要么走错一步。”
王后看向面前的黑袍人:她看上去平平无奇,把世界都翻了过来:“现在来看,露可比丽兹还要明智。”
这里的公主像大白菜一样一个接一个,哪个有权有势的贵女都能得这个名头。如出一辙的尊贵,千奇百怪的命运。
爱丽丝已经趴在她膝头睡着了,不然一定睁着那双和国王陛下一模一样的眼睛骨碌骨碌看着她,像天光下苍翠欲滴的绿叶,跳跃的绿精灵。
“帕切克的兵权被移交给维律克的时候,我这个蠢货,才恍然大悟。”
她没有尊称国王陛下。
“是我那时太蠢,还是爱他爱得不肯去想这件事。都不重要。”她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再不抱希望。
丽兹在某方面是幸运的。维律克与她互利互惠,至少把她这个亲妹妹当做自己的势力,要紧时刻舍弃起来忍不住三分犹疑三分不忍。
她和伊莉娜没这样的好运气。伊莉娜家族没落至此兄弟姐妹推她出去毫不手软,她出身显赫亲朋好友也冷血无情。
贫民窟爬出来的帕切克为人恶劣,那次不动声色地护住她的样子,却让当事人有种他们是亲密无间血亲的荒唐感。
贺喜维律克王子殿下接掌兵权和公主贺诞的礼物混在一起,都是珍惜贵重的玩意。她无聊地想,如果是帕切克,那个无赖会送些什么呢。
他很爱这个女儿,给她起名为爱丽丝。
爱丽丝小时候看不出长相,只有一双眼睛和国王陛下几乎一模一样。
越长大却越像她。
除了那双眼睛。
她因为这双眼睛对当时只有一面之缘的王子殿下心有悸动,无关身份地位。现在这双眼睛长到了她的女儿脸上。
但她喜欢女儿的这双眼睛。有时得闲忍不住懒洋洋地猜,以后她的女儿又要用这双眼睛去骗到谁。
但愿她没那么像自己父亲,否则又要有哪个倒霉的勋贵家破人亡了。
“安德鲁,你想听,我都愿意讲。”
“讲国王陛下手段如何越发了得,讲他怎么借着清扫异端的名头,让我看着父母亲和整个家族都被当做异教徒烧死。”
瑞尔弗莱德悠然叹息。爱丽丝是个善良的孩子,应该是不会像她父亲一样,命人亲手把律法意义上的伴偶的父母和全族送上白色央场,目睹他们最终与草木灰混在一起。
“讲国王陛下怎么和情人们相亲相爱,艳情史够写满大教堂。”
在他还是王子的时候,就很少有人能拒绝维律克殿下。而现在他成了国王,有谁能对维律克陛下说不?
“或是讲我如何背着国王陛下暗养势力。”
你可以给我什么?
瑞尔弗莱德不介意乞求,但她知道自己不必,安德鲁会给她一些东西,否则她不会悄无声息来见她。
安德鲁只是平静地问,好像仅仅是随口一提。
“为什么萨特莱特的国王都是男性?”
瑞尔弗莱德眼中闪过一抹冷光,很难想象时隔多年这种狩猎一样克制压抑过的紧张激动,和跃跃欲试近乎野兽一样的神色,能在过去戴着订婚戒指于安德鲁面前洋洋得意的她脸上出现。那种天真到让人不忍的自得,和现在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情绪背道相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