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论高三毕业生如何与创世神互教做人(83)

作者: AstronautEtc 阅读记录

安德鲁厌倦了祂的表情,不再去看,只俯视祂的头顶。

安德鲁认真地替祂评价:“我再假,也比您现在这副无聊样子有趣吧。”

“幻境里,她的情感真吗?”

“再真,不也背叛您了。”

“还是,您把她当成我了?不对,您分不清了吧。”

安德鲁看着祂的头顶,没有再关注祂的神色。比起白费口舌,她还是更关心自己的法阵。

“最后问一个问题,怎么发现我不在幻境里的?”

神说:“你的法阵,我替你修正过。”于是推而广之。祂的逻辑推理强得恐怖,所以对她的阵法排布结构一清二楚。

安德鲁知道祂指的是科林书院里的时候。

她讶然:“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他了?”

她连嘲讽的敬称也懒得用了。好笑地看着,多余的话没有说,更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轻蔑已经不言而喻。

她从头到尾都分得清清楚楚,彻底把祂和兰阿割裂成两个不相干的人。

“听说你可以感知到,他的一切感觉。”

“和我牵手,”

“被我抱着,”

“跟我接吻,”

“是什么感觉?”

恶意都归祂。

在她缔造的世界里,创世神只是一个普通人。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过多,让祂眼前开始重影,有种灵魂强行要抽离自己身体的脱力感,和溺水者一样。

安德鲁再次蹲下身,侧过头,就在祂耳边,不远不近:“现在你还不难受吗?”

“我讨厌痛,没骗你。最讨厌别人让我痛。”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闭上眼睛,还是连着眼帘都被烧烂了。”

“第二次见你的时候,我的喉咙里长出全身都是锥子一样的倒刺的刺棘草。”

“弥望海里,我鼻腔里全是液体,全身却像被火烧,痛得我想死。”

“你让我痛的时候,不止这些。”

安德鲁仔细看,发现祂的瞳孔已经涣散了。

还有没有意识,也难说。毕竟祂无论听见什么话,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同样是没有表情,她还是更喜欢祂现在一点。安德鲁接住祂摇摇欲坠的身体——一点也不柔软,肩还那么宽,看上去瘦却沉得要命,不像多雅——替祂把脸上细密的冷汗拭去。

安德鲁的手这一次终于落下,切实地勾勒过祂的脸。

她在自己缔造的世界里,被前所未有的自在感托着,心旷神怡的时候,嗅到了她从未在意过的,祂颈间泠然的气息。

一场暴雪过后,山顶最靠近天空的那层雪的气息。被稀薄的空气包围,最后降临,最早融化的那一重雪。

安德鲁嬉笑,如同评价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但凡你用这张脸,来诱惑你的敌人,也不会有今天。”

卓绝的意志维持着祂惨烈存活的清醒,哪怕祂已经难以控制身体,意识仍不为所动。

又是假的。

在草原里,她劳作一会,就气喘吁吁。沾上一点体力的活,也都由祂承担。但她现在一只手能扶住自己,轻轻松松。

假的。

伪作柔弱的,斑斓的动物,故作无力,骗取垂怜,舌下藏了怎样的毒汁。

“这张脸”和兰阿一模一样的脸吗?

神明会被众星捧月,会被万人敬仰,会被顶礼膜拜。

什么时候被提过要求。

放到萨特莱特,她在白色央场被烧死一百次也不过分。

青年的头靠在她颈窝里。安德鲁蹲得腿麻,于是退一步坐下,让祂整个人彻底靠在自己身上。

画面看上去甚至有些温馨。

“这样会好受一点吗?”

安德鲁缓缓地低下头,神游天外。

创世神感受到眼睛上的痒意的时候,安德鲁已经吻过祂沾着少许生理眼泪的羽睫。

徜徉在阳光下的白蝴蝶一样。

安德鲁觉得祂双眼好美,于是捧着祂的脸,把手指探进祂眼皮,轻而慢地搅动着。

神的眼眶原来也是温热的,手指在血肉里搅弄,它们好像迎合一样吸裹着她的手指,阻力不小。

再利落地挖了出来。

祂在幻境里不再是神,却还流出金色的血液。那双摄人心魂的鎏金目被她挖了出来,像两颗金色的圆球,普普通通,甚至因为粘稠的触感而让人感到恶心。

安德鲁端详半晌,觉得挖出来了,也没那么好看了。于是歇了心思,把它们随手扔在地上。

她手上还沾着祂眼睛的血,一边轻声细语地絮絮,怕惊扰祂一样。

“在我的幻境里做了一次人,什么感受?”

她柔声说:“你看。”

“你连人都做不好,要怎么做神?”

“神界的一天,在幻境里,是五百七十六个莱特年。”

“你要在这里过五百七十六年。”

“有什么想问的吗?”

安德鲁侧过头,食指和中指并拢,压住祂的惨淡的唇瓣,几乎没有用力。

撬开牙齿,伸进去,按压祂的舌根。

软而热。

看来神的舌头跟普通人也没有区别。

刚刚世界归位的时候,她好奇心作祟,少给了祂一截脊椎。现在祂已经连话也说不了。舌头一动不动,牙关也顺从地张开,连咬她一口都做不到,还不如普通人。

安德鲁验证不出结果,快要确定祂是真的昏过去了,又觉得不能质疑神的强大。

哦,她忘记了。在她的幻境里,她才是唯一真神。于是心念转动间,随着她抽出手指,长长的刺棘草从祂喉管抽条而出,像什么有生命的怪物。

她把手拿出来。随着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在创世神微张的唇边拉了一条细银丝。刺棘草的势头不同当初在她身体里长出时那样,野蛮而疯狂,把祂的口腔撑得无法合上,木刺和枝干残忍地刺入祂的口腔内壁甚至嘴唇,凶恶地抵住,嵌入祂的血肉,仿佛企图与祂合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