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长京(181)
说着将一个丝绸包裹的盒子塞到她手里,让她捧着带去给那边领导。
方霓不意外她这样做,他们这类人,做这些事都是惯了的。
而且这种东西不可能领导自己捧着,她自然当了这个马前卒。
可一想到她要找的是谈稷,方霓就觉得脸上烧,此情此景,自己像个小丑。
当你想要慢一点的时候,时间往往变得很快。
没一会儿地方就到了,不是去的中源,而是二环某老胡同深处的一家日式茶室。
移门推开时,谈稷和另一个中年人已经到了,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那中年人话语不断,对他满是奉承,谈稷始终低眉敛目,心不在焉地烹煮着一壶清茶。
茶香袅袅,他的眉眼被模糊得看不真切,如山水画中云雾笼罩中的青山,疏淡、平和,墨香浓郁。
方霓深吸一口气,仍觉得滞塞。
心里也有个声音在叫嚣,她怎么就过来了?
还是在这样的场景里。
“不好意思,来迟了。”曹华非常热情,一阵寒暄不至于让气氛冷场。
可对面两人始终不冷不热,应话也是滴水不漏。
他们都入座了,方霓还站着,僵硬地捧着那个礼盒。
曹华自然不说是礼盒,说是朋友送她的一青瓷古董,想请人品鉴一下,二位都是行家,这就带过来了。
说着回头递个眼神。
方霓暗暗叫苦,半屈着将盒子拆开。
是一只冬青釉暗刻梅花纹细颈瓶,品相不错,色泽也很均匀。
方霓不懂,但应该是明清以前的物件。
曹华有求于他,自然是滔滔不绝极尽夸张,可介绍半天他眼也未抬,卯不对榫地问了句:“不是喜欢粉瓷吗,现在迷上这了?这么多年品味没见长,反倒返璞归真了。”
曹华愣半天,回头看向方霓。
方霓闷了会儿才抬头,看的谈稷,可他一眼都没有看她,眼底再无曾经的怜惜。
曾经,她只要掉一滴泪,他都会心疼好久。
第67章 000 你除了以势压人还会干什么?!……
曹华也意识过来气氛的不对劲, 不明就里,只得打了个哈哈。
心里懊恼自己不
该带方霓,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
方霓却无所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借着去洗手间的由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布满水痕的狼狈的脸,她头一次生出退缩之感。
所谓剪不断理还乱,不过如此。
要走了,有人从外面进来, 方霓甫一抬头就愣住了, 人僵在那边, 连水龙头都忘了关。
直到“哗哗”的水声越来越明显,她如梦初醒, 回过神要去拧。
谈稷已经慢条斯理地将之拧上了。
杂音消失,世界里一片安静。
方霓定定杵在那边, 呼吸声均匀而笨重, 似乎将安静的室内填满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谈稷的目光平缓而又执着地在她面上流淌着、焦灼着。
方霓努力平复着呼吸:“让一让。”
她语气是平和的,眼神却不能抬起来看他。
谈稷也捕捉到了她这一丝迟疑,目光冷漠地落在她脸上, 人没动。
方霓停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我说你能不能让一下?!”
谈稷却毫无预兆地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宁可她生气也比她漠视自己要好:“茶还没喝, 你怎么就要走?”
方霓被逼急了:“我是打工又不是卖身了, 我想走就走?!而且你又不是我领导!”
谈稷笑道:“你说的对。不过, 你们领导有让你走吗?”
他的意思是, 曹华有求于他,所以他不让她走,曹华也不会允许她私自离开的。
方霓气愤地望着他:“你除了以势压人还会干什么?!”
可对视久了, 她又败下阵来,因为他也不辩解,就那么望着她。
方霓好似被他的执着感染,情绪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本意也不是为了吵架,她移开目光,躲开他的注视。
那一阵意气过后,不免又势弱下来。
谈稷淡漠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面上,好似要将她看透。
看得她垂下头,几乎弯下腰。
她说:“别这么看着我了!”
谈稷的脚步声在她耳边远去,好一会儿,方霓才敢抬头。
那道身影果然消失在转角,她还直愣愣杵在原地,仓皇到无所适从。
后知后觉的捏了下掌心,她才发现掌心有一层细密的汗,像是黏住了似的,怎么擦都擦不去。
方霓在原地平复了很久才回过神,攥紧的掌心慢慢松开,回到了包厢。
曹华还在跟谈稷、另一个严姓领导交谈,方霓兀自寻了个角落坐下。
他们不怎么聊工作,聊北京的风土人情,聊各自的所见所闻……但话匣子打开后,多少也涉及交际、利益往来。
只是个中曲直需要自己辨别。
方霓垂眸喝着一盏清茶,不发一言。
回到公司,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几乎一下午。
年前最后那几天是最忙碌的,事儿特别多。
蔺静秋打了电话来,说要跟她一起过,方霓笑着应承下来。谁知前一天她忽然又打电话说不能来了,方霓又笑着应下,心里却松一口气。
若是她知道自己还和谈稷有牵扯,不知道又要牵扯出怎样的风波来。
反倒是钟眉的到来给她沉寂的生活打来了不少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