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落雪时分(16)
那是全中国学渣都会秒懂的动作。
赵雪妮虽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还是趁监考老师背过身时,把答题卡往右边挪了挪,一直挪到课桌边缘……
静了几秒,许漠蓦然笑了,墨黑的眼不经意扫过来:
“好像是有过这事儿吧。”
看到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赵雪妮心口泛起一阵酸意。
在时间的荒原里,她是被留下来的那个人。
那些美好的回忆终究只有自己记得,像垂暮的老妇抱着年轻时的婚纱缝缝补补,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不在了,只有她还记得。
“后来你只考了三百多分,我们因为名次靠近,第一次成为同桌。”赵雪妮一直看着他:
“你真的忘了吗,许漠。”
许漠站在那里,好像冬日清冷的阳光,离她不远,可她却始终不敢靠近,生怕一伸出手,阳光就会从指缝中流走。
“我为什么要记得呢?”过了很久,许漠从窗外收回目光,眼如月光寒凉:
“赵雪妮,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和我都不是从前,我为什么要记得这些?”
他的话音始终很轻。
重重的话,轻轻地说完。
如果心碎的过程是场电影,那么它一定是无声,就像雪山崩塌,无声,海啸席卷,无声,女孩左脸流下一行眼泪,也是无声。
“我明白了。”赵雪妮将纸杯放回桌面,站起身看着地板:
“许厂长找我来,还有别的事吗。”
许漠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嗓音微哑:
“没了。”
忽然,很需要一支烟。
赵雪妮快步出门时只觉得全身的肢体发僵,血液冰冷倒流,她总是很难不在许漠面前落荒而逃。
上班不过两天,她又在他这儿狠狠跌了一跤。
门一打开,外面寒气逼人。
她与一个面露惊讶的人擦肩而过,头也不抬,疾步走进白雪茫茫的荒野里。
第8章 8 一切笨东西在东北都要被吃掉……
“咋了漠哥?”商棋捧着电脑不明所以地进来,回头看了眼赵雪妮的背影,又看看吧台边一脸严肃的许漠,“吵架了?”
“直播怎么回事?”许漠抽过商棋手中电脑,放上吧台,修长指尖噼啪敲打键盘,每一下都力度极大。
商棋有点心疼自己的笔记本,“那个,有顾客给咱们的毛掸子打了差评。”
“这条?”许漠打开后台评论。
一个买家拍了张鸵鸟毛掸子断掉把手的图片。
-刚收到货把手就断了,质量也太烂了吧!大家擦亮眼睛,千万别买他家东西!
“咋整啊漠哥。”商棋挠头,“关键是现在不少买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留言,集体要求退货,把咱们店铺评分全刷下来了。”
许漠一条一条看评论,眉头渐渐拧紧。
商棋试探地问,“是不是龙彪……”
“他的目的是做厂长,厂里坏了口碑对他没好处。”许漠说。
“也是。”商棋点点头,“但还有谁呢?这很明显是搞我们,本来卖5块9就不挣钱了,现在还得倒赔,做点生意咋就那么难!”
“隔壁镇新开了一家养殖场。”许漠在电脑上搜了几个网页后说,“估计是要模仿我们的经营模式。”
“操,这么快就要商战了?”商棋一拍大腿,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少看点小说,那玩意儿伤脑子。”许漠淡淡看他一眼,合上电脑:
“模仿也没事,他们干不过我们。”
说完他套上羽绒服,准备出门。
“为啥?”商棋跟上前问。
“因为——”许漠一推木门,眯缝起眼看着那个在平原上变成黑点的小人儿:
“我们有秘密武器。”
赵雪妮这一天的脸色都像台风来临前的天空。
和许漠那几句话的杀伤力比起来,三姑的嘴贱轰炸甚至升不起一团蘑菇云。
其实来上班之前她做好了心理建设,不会再喜欢许漠,经历过那样直接又无情的拒绝,她如果再对许漠死缠烂打,就真的太没骨气了。
至于吗赵雪妮,为一个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你的男人。
苦守七年?
王宝钏听了都要无语。
王宝钏至少还和薛平贵领了证呢。
“你今天……呃,”棚舍里的罗晓一看到她,嘴巴就开始吃螺丝。
昨天的事让他对赵雪妮彻底刮目相看,在东北就没见过这样又倔又彪的女人,“……就随便扫扫围栏吧。”
他不敢给她乱安排工作了。
再出什么乱子把厂长招来,他的饭碗就要不保了。
“又扫围栏?”赵雪妮边说边扎高马尾。
酒红色的长发松松用皮筋扎起,发际线那儿生出一点绒毛,额头饱满圆润,有种英气的美。
“诶。”罗晓晃了下神,从她脸上移开目光,“那你说你想干啥?”
赵雪妮没说话,抱着胳膊走到围栏前,和一只呆头呆脑的鸵鸟面面相觑。
“你教我怎么驯服鸵鸟吧。”良久,她转过头对罗晓说:
“我想变成许漠那样。”
五点半下班时天已经全黑了,北风呜呜地掠过耳边,赵雪妮紧了紧围脖,走到大门口拦车。
养殖场门口这条路是上山的必经之路,山顶有个著名的滑雪场,以往都能拦到出租车,今天也是见了鬼。
她叹了口气。
一个人不顺的时候就会事事不顺。
心口那股闷闷的感觉散不出来,赵雪妮放弃了打车,沿着山道慢慢往下走。
暗淡的路灯在墨黑的夜空中一盏盏渐次亮起,她听见由远及近的汽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