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落雪时分(18)
还好她眼疾手快拉住车门上的车环,才不至于栽进许漠怀里。
“……你对着我玩漂移呢?”她没好气地瞪他。
“两个选择。”许漠拔下钥匙揣进裤兜,冷冷看她一眼,“要么自己走回家,要么跟我吃饭。”
赵雪妮张了张嘴,第一次觉得自己在打嘴仗上输了。
虽然许漠的压迫感并不来自于他说了什么。
“作为伤害你的补偿。”许漠靠过来替她打开车门,轻轻一推。
他回身时的羽绒服衣领轻擦过她鼻尖,有清新冰凉的皂香气:
“想吃什么都可以。”
坐在闹哄哄的东北菜馆,点完能撑死一头牛的笨小鸡铁锅炖后,赵雪妮吸着玻璃瓶里橘子味的大窑,忽然感觉她下班时那种郁闷的情绪好像一扫而空。
中年老板娘送了瓶许漠点的老白干过来,瞅了眼赵雪妮,又看回许漠,脸上笑眯眯地,“看来厂里今天不忙啊小许?”
“也忙,这不忙里偷闲也要来支持琴姐生意么。”许漠笑着拆开白酒的塑料封膜,看了眼某人口中快见底的大窑,“姐你再拿个酒盅来。”
“好嘞。”老板娘转身就走。
赵雪妮瞪圆眼珠,“嘛呢,我今晚不喝酒。”
“哦?不酗酒了。”许漠挑了下眉,对送酒杯来的琴姐道了声谢,两个人说话都是笑吟吟的。
菜上齐了,笨鸡焖在他们之间的铁锅里,冒出袅袅白气。
“你和老板娘,很熟啊?”赵雪妮盯着那团雾,很难想象许漠的性格有朝一日会变得这么活络。
他读高中时连班主任老徐的面子也不给,不想和她同桌就直接say no,现在竟然会主动放低姿态给她道歉?还可以和各行各业的劳动人民打成一片?
“我爸来得多,他跟琴姐熟。”虽然酒杯来了,许漠并没强求她。
他给自已满上一杯酒,说起他爸时的语气有些迟疑。
赵雪妮想起镇上一些传言,拍拍桌面,对服务员喊了一声,“来瓶Rio!”
“不想喝就别喝。”许漠笑了下,喝过酒的眼里亮晶晶的,“我逗你玩儿呢。”
“第一次吃你请客的铁锅炖,我怎么着也得陪一个。”Rio送来了,赵雪妮指给许漠看瓶身,“8度,强爽版呢!”
许漠不拦她了。
8度的酒精度数是东北小孩也能连吹几瓶的程度。
可赵雪妮边吃边喝,没一会儿就有点晕了。
也许是屋里太热,她取下黑围脖,听见许漠问了一句,“这也是Burberry?”
“对啊。”她浑身热烫,连带着脑子也发烧,翻开围脖上的挂标指给许漠看,说话时有点打结,“Ba……Baneberry,比巴巴瑞还牛逼。”
许漠夹了一只鸡腿到她碗里。
赵雪妮红着醉酒后的脸蛋,一手撑脸,一手用筷子尖隔空点许漠,“对我这么好,你今天……很不对劲哦。”
许漠便也单手撑起下巴,喝着白酒,不说话,微眯起眼看着赵雪妮雾蒙蒙的眼睛。
是谁说,一切笨东西在东北都逃不过被吃掉的命运。
笨鸡,笨猪,笨蘑菇。
现在又多了一个特产,就坐在他眼前的,笨蛋赵雪妮。
吃完结账时,许漠把剩下的半锅笨鸡打包,赵雪妮又撑又晕,趴在桌上问,“你回去宵夜啊?”
“附近巷子有流浪猫,把碗放过去它们就会来吃。”许漠扫她一眼,“还站得起来么?”
“当然……”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时腿窝一软。
许漠抬手扶了一下。
与其说扶,不如说是像老鹰叼小鸡那样,拽着她腋下把她拽了起来。
“你明天别来上班了。”许漠套上羽绒服,“准一天假。”
“为啥?”赵雪妮也跟着穿外套,只是动作慢了许多,“我又没醉。”
许漠嗯了一声。
“我真没……”赵雪妮忽然在晕乎的空档里灵光一闪,“诶,明天你不是要跟龙彪比赛吗?”
“怎么,你还要买票参观?”许漠用指节叩叩桌面,“走了。”
赵雪妮站着不动。
残羹冷炙堆在桌上,她半抬头看着几步之外的许漠,“你是不想让我去,还是不敢让我去?”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眼神,让许漠额头某根神经一跳。
赵雪妮的倔强,他很早就领教过。
“不是不想让你去。”许漠掐了下眉心,“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就别去招惹龙彪。”
“我没想惹他。”赵雪妮看着他,“我只想看你。”
许漠喉头动了动。
他左右扫了眼隔壁桌,提起打包盒:
“出来说。”
餐馆外的转角有条小巷,赵雪妮跟着许漠走到巷头堆着的雪人边。
雪人化了不少,脸上的胡萝卜往下垂着,看上去有点不开心。
许漠蹲下来打开餐盒盖子,对着黑暗的地方轻轻吹了声哨。
一会过去,没有动静。
“流浪猫又不是鸵鸟,听得懂口哨。”赵雪妮双手揣在兜里,站后面看着许漠背影,“你是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喵吗?”
许漠低头笑了笑。
他只笑笑而不说话的声音在夜里很勾人。
赵雪妮清清嗓子,弯下腰在他头顶喵了一声。
远处的垃圾桶响了下。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也笑起来,忽然很想摸摸许漠的短发。
难得他比自己矮一次。
“厂里说的飙车,”许漠把饭盒放到走过来的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面前,揉了把它脑袋:
“和你想的不一样。”
“嗯。”赵雪妮站直身,靠上巷子墙壁。
“养殖场老板是道上的人,厂里出了任何事需要他主持公道,只有两个标准。”许漠也往对面墙壁一靠,点了支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