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独宠灾星小夫郎(306)+番外
这样规模的船队在九越县并不少见,但一齐驶入县城码头,留意到此处的陆上人仍是吃了一惊,有人不由道:“这些水上人是今日约好了一道进城?过去走这条路的最多是些载客的艇子,怎的这会儿把家里的住家船都驶来了。”
码头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很快就有听见这话的好事人同他解释,“你也没少在码头上来去,怎的消息如此不灵通?没听前些日子衙门的官差在大街上念告示,说是朝廷颁令,为奖赏去年那批掏钱买荒地,垦荒种咸水稻的水上人,特许他们改贱籍为良籍,这些个水上人,估计都是为此事来的。”
“真的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到。”
一腰背微塌的老汉在旁边悻悻道:“过去这帮‘曲蹄子’上岸穿鞋都要挨罚嘞!现今世道变了,他们倒要踩到咱们头上来。”
靠得近的汉子默默挪下脚跟,好离他远些,这老头子八成是老糊涂了,水上人就在眼前,人多势众,他说这个怕不是想挨揍,自己还是赶紧快走几步,省得一会儿老糊涂挨打,反倒要连累旁人。
或许和这老汉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多是与过路汉子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水上人要想改籍,就得种咸水稻,那些咸水荒滩皆在僻远的海边,若想耕种,还需有船方可,给了他们,他们定也不乐意去,说白了,今后的日子不还是井水不犯河水。
且有了咸水田种出的赤米,今年秋收后整个九越的粮价都降了下来,细论起来,陆上人也不是没从其中占到便宜。
汉子撇撇嘴,注意到上岸的水上人里有几个抱着小孩子的,赶紧快步奔上前叫卖,管他哪里的人,能让自己赚到钱的就是好人。
“郎君,给孩子买个拨浪鼓吧,我这拨浪鼓的鼓面不像别家是纸皮,而是羊皮,玩多久也敲不坏!”
“卖芝麻糕、小豆糕——三文一块,五文两块!阿叔阿婶,要不要来几块?”
“香饮子!解渴润燥的香饮子甜饮子嘞——”
钟洺护着家里人,没走几步就被好几个叫卖的接连拦住去路,他们刚从家里来,不渴也不饿,饮子糕点之流平日里也没少吃,因而都摆摆手说不要,唯有那卖拨浪鼓的汉子被钟洺招招手叫到近前。
“要个小些的,拿过来我看看。”
一个小鼓递到眼前,他晃了晃手,一串“咚咚”声响起,比纸面的拨浪鼓动静更厚重,长乐在苏乙怀里扭来扭去,显然是极想要这个新玩具。
钟洺见孩子喜欢,直接问了价,花了一钱银子买下。
“一会儿怕是要在县衙门前等一阵,买个小玩意逗他,省得哭闹。”
苏乙笑着点点头,也未说别乱花钱之类的话,其实要说买玩具,家里的玩具就不少,哪里至于来城里现买。
其实就是钟洺宠孩子,总想给长乐最好的,譬如刚刚听见那汉子说鼓面是羊皮的,顿时就看不上家里的纸皮拨浪鼓。
咚咚咚、咚咚咚,拨浪鼓彩色的鼓槌不住地在鼓面上敲击,上面挂着的彩穗随之摇摆舞动,惹得长乐目不转睛,怎么看也看不腻。
小鼓从钟洺手里换到苏乙手里,又换到钟涵手里,三人的手腕子都摇得发酸,县衙的大门终于敞开。
水上人们听从官差指示,分列成几队,排到最前的人依次报出名姓、住地、家有几口人等讯息,文吏们核对无误,确认没有浑水摸鱼之辈,便在纸上勾一道,复在另一卷册子上誊抄一则,令每个人上前在自己的名字下按手印。
手印按罢,按着人头数一人发一枚小木牌后就可自行离开,换后面的人上前,每一个走完这套流程的水上人都有几分茫然无措,往往都要愣上一下,被催促后才慌忙让路。
钟春霞跟在唐大强身后,他们倒是不需人家特意提醒,知晓结束后就赶紧离了队,望见钟洺一家子就在不远处站着等候,赶紧相携着走过去。
看见钟洺,钟春霞仍还有些回不过神,她低头看看手中木牌,又抬头看一眼亲侄子。
“阿洺,这就……这就成了?”
水上人对改籍这事盼了又盼,真到了眼前时,却发现仿佛做梦一样,很是不真实。
钟洺肯定道:“这木牌就是咱们的户牒,拿在手里,以后办事时给别人看,外人就会知晓咱们是有良籍的水上人,一概待遇和陆上人相同,再也不必畏首畏尾。”
其实寻常的陆上人是没有这类东西的,除非要出县城走远路,才需到官衙申办路引文书,否则没人成日里揣个小木牌到处跑。
现今水上人有,定然也是暂时的,等再过几年,所有水上人尽数改籍登岸,这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这可真是……”
与唐家人同来此处的还有孙阿奶,她摩挲着手里木牌,不禁红了眼眶。
“没想到我都土埋脖子了,还能沾上儿子儿媳的光,舍了贱籍当上良民。”
她大字不识,不清楚该怎么说清此时的感受,非要说的话,那便是痛快!
只可惜孩子他爹走得早,不然留到今日,他们老两口就能一起享儿孙福。
一时间,县衙门前方圆百米的地界里,尽是水上人又哭又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