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独宠灾星小夫郎(54)+番外
小哥儿当下恨不得连呼吸都放轻,以他的身高,不抬头看不见钟洺的脸,只能看见汉子的胸膛、脖子和肩膀,一概风雨都挡在其后,令人无比心安。
雨还在下。
网兜里的八爪鱼又在吃螺,还试图穿过网兜小小的网眼往外挤,钟洺没去看,也顾不上。
不知过了几息,他定定神,开口道:“我听说你昨日和刘兰草闹了一场,现下你住在哪里,他们家人昨晚上有没有再难为你?”
苏乙摇摇头。
“仍住她家船上,你放心,她一时不敢赶我走,至于难为,平日里又哪里少难为了。”
不过因着刚吵一架,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刘兰草反而有所收敛。
钟洺顿了顿,“你可想过,有朝一日彻底离了那个家?”
苏乙苦笑一声。
“怎会没想过,我白天想,夜里想,不知多少回梦里,梦见我爹和小爹还活着,他们一道把我接回家去,三口人极和乐地吃了一顿饭。”
梦里他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挤在两个爹爹当中睡觉。
可惜一醒来,陪着他的哪还有什么爹爹和小爹,只有凉丝丝的,散着一股子霉味的木枕头。
他甚至要咬着自己的虎口,不敢泄出一丝哭腔。
这些事情他从未与外人道过,钟洺是多年来的第一个。
但眼泪过去流了太多,已全数流尽了,就连两个爹爹的模样,他都快隐约记不清。
梦里亦是两张模糊的脸,送予他想而不可得的温情。
心事如同泄闸的水,过去他只敢对着石头说,对着小猫说。
“我怨我没托生成汉子,生了副哥儿身,想离了那个家,除非一死,或是嫁人。”
潜意识钟,他甚至把“死”字搁在了嫁人前说出口,足见他不是第一回这么想。
钟洺被这个字刺得眼皮一跳,“没遮没拦的,讲那个字做什么。快朝海娘娘告个罪,让她老人家别当了真。”
苏乙被钟洺催着,双手合十对着海娘娘的方向拜了拜,收手后他心道,海娘娘不一定会当真,但钟洺却好似真的会。
生来十几年,这还是头一个会对他的生死安危上心的人。
而钟洺正心如乱鼓。
他垂眸觑见小哥儿被风吹乱的发顶,很想伸出手在上面轻轻揉两下。
既已认清了自己的心意,或许如同二姑所说,他不该再等。
“想离了那个家,也不是没法子,你自己不都说了?”
他喉结微动道:“此处就你我二人,不妨你看看,我怎么样?”
第26章 终身
天边雷雨不歇。
雨势最大时密如白幕,连海边都看不清。
这阵子总算小了些,但仍然声势不小,衬得他们所在的崖壁如同一处孤岛,天地之间,仿若只剩下彼此二人。
对于钟洺而言,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后面再说旁的,好似便自然而然,简单许多。
“你也知我到了岁数,一直未说亲事,家里长辈成天见的催促,本也打算寻媒人说合相看,不过我却觉得能自己遇上合心意的人更好。”
钟洺只觉前世上战场前都没这么紧张过,心头何止是甚么小鹿乱撞,简直是野牛乱撞。
“我一个糙汉子,只会说些大白话,你莫嫌我。”
他顿了顿,一鼓作气道:“所以,乙哥儿你乐不乐意嫁我当夫郎?”
前言后语叠在一起,苏乙疑心自己听错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在乡里被詹九打趣的那时候,张嘴支吾半晌,愣是一句像样的句子都说不出口。
怎会呢。
钟洺这样好的汉子,怎会瞧得上他这样的小哥儿。
“可我配不上你的。”
他嗓音发涩,抠在石头上的指间微微刺痛,大约是碰到了缝衣服时让针尖戳破的伤口,但他恍若未觉。
“我长得不好看,家里没了人,手也生得奇怪……”
他简直数不出自己有哪怕一丁点的好。
两家结亲,往往是希望互有倚仗,哥儿姐儿要挑婆家,汉子也要挑岳家。
钟洺虽亡了双亲,钟家却是白水澳大姓,他有一整个宗族为后盾,反观自己,已是被苏家厌弃,说不定还会因此拖累钟洺。
“别这么说自己。”
钟洺打断了他的话,之前设想的事,如今终于付诸行动。
他的掌心轻轻覆上小哥儿的发顶,安抚似的拍了两下。
“在我眼里,你哪里都好,你生得好看,勤快能干,会制虾酱,会做针线,你本身日子过得就够辛苦,却还会分出心力喂小野猫,可见心地良善。至于家里有没有人,要我说,你们家那等亲戚不要也罢,不如说该盼着他们离得远远的,今后日子是你我过的,和他们有什么相干?”
他话锋一转说自己道:“且你不知我在村澳里的名声有多不佳?好些人眼里,我也不是甚么好人家的汉子,成亲时置办不起新船,家里头还有个不省心的小弟,也就是我还有些下海的本事,挣得到三两银钱养家糊口,不然用我二姑的的话讲,倒贴给寡妇当赘婿人家都要嫌我老。”
话说到这份上,就连苏乙听到末尾一句,都忍不住染了点笑模样,他觉得不好意思,努力紧绷着唇角,抬眸看钟洺时,发现对方也在冲自己笑。
两人便这么傻兮兮地对望了好半天,亏得下大雨,没有人会往这边走,不然看到这情形,怕是会疑心他们魔怔了,被水里精怪上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