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坠落之夜的来客(176)
这一个停顿被泽维尔捕捉到了。
他夸张地“哎呀呀”了几声:“我尊贵的王后陛下啊,我早就给过您最优的解决方法了,可您偏偏不听。”
诺拉有些烦躁:“这个孩子当然会是这样的,你在操心什么?”
“别生气嘛,王后陛下,我说的每句话都是为您着想的,我为您服务的意愿可远远胜于爱德华叔叔。”
“别假惺惺的,你我都知道,你更希望我永远都不要有孩子,这样亚拉铎的王座迟早是你的。”
泽维尔惊讶地张开嘴,似乎才想到这一层:“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可是深切敬爱着国王陛下,当然希望他能有自己的子嗣啊!”
诺拉不屑地哼了一声。
年轻的伯爵故弄玄虚地说:“信不信由你,现在最不希望你生下孩子的不是我,而是康斯坦丁夫人。”
爱德华的情妇?
“为什么?”
泽维尔玩弄着袖扣,笑着摇摇头:“她也怀孕了,而且据我所知,与其做情妇,她更觊觎你的位置。”
诺拉一惊,正要说什么,办公大厅的门打开了,外交大臣走了出来。
爱德华透过大门看到诺拉和泽维尔,站起来大步走出来,面带关怀地对诺拉道:“我亲爱的,你怎么来这里了?”
“出来透透气,看到这幅画,泽维尔给我说了它的由来。”
时至今日,诺拉还是不太敢直视爱德华的眼睛——就好象这样会勾起他被修改的记忆一样。
埃莉诺女王告诉诺拉,现在针对于记忆的魔法研究并无成熟的理论或方法,所以爱德华的记忆仅仅被做了微小的调整——格雷霍克爵士在一次比武中不幸被海登王子刺中而去世。但就这样微小的改动都不能保证完全稳定,她叮嘱诺拉千万小心观察爱德华的状态。
好在到目前为止,记忆修改的结果还让人放心,在得知诺拉怀孕之后,爱德华在表面上更加宠爱她了。
只有诺拉能觉察到,他在看着她时爱意并不达眼底。
“王后陛下似乎不太舒服,我刚建议她喝点羊蹄草茶,好好休息下呢。”
爱德华吩咐女仆把诺拉送回房间。
转角时,诺拉余光瞥到泽维尔和爱德华一同进入了办公大厅。
联想到最近的几件事,诺拉皱起了眉。
——
雪山上的冰川被朝阳镀上一层金光,雾霭还未散去,如同淡粉色的轻纱,轻遮住高耸的山顶。万物还未苏醒,马车叮铃叮铃,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沿着蜿蜒的小径,马车驶入雪山下的神庙。
海登走下马车,迎接他的是神庙的艾什和露娜两位大祭司,后面跟着一众身穿白衣的信众和修士,两名身着银色盔甲的圣殿骑士守护在左右两边。
两位大祭司身着黑袍,头发尽数剃去,额头上用油彩涂着凤凰图案。
下马车时,他们面容和蔼地朝他点了点头。
“你们是特意来迎接我的吗?因为我是夏博的王子?”看着簇拥在神道上的人群,海登问道。
“我们迎接来此修行的每一个人。”露娜大祭司答道。
他们领着他走入神庙,这是个硕大的厅堂,穹顶是个由彩色玻璃拼凑起来的半圆,阳光穿透穹顶,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投下彩虹碎片般的光影,光明之神和黑暗女神两座巨大的雕像俯视着新的进入者。
大殿中心有个池子,艾什大祭司拿起水池边的一个陶罐,舀满了水,转过身对海登庄重道:“跪下。”
海登否决:“不。”
他抬眼看着神像:“他们从未庇佑我,不是我所信奉的神明。”
艾什大祭司点点头:“好,那就站着。”
说罢,他把一整壶水泼到海登的身上。
海登没有闪躲,他淡淡一笑,拨开眼前湿搭搭的头发:“这就是不下跪的惩罚吗?”
“不是,”身后一名围观的修士解释道,“这是圣水,能帮助你洗清过去的罪恶。”
“我并未行罪恶之事,”海登反驳,“我只是解救了一个即将遭受屠戮的女孩。”
“但手段过激了点儿?”艾什问。
露娜大祭司开口了:“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在这里应当洗去你过去的身份。”
“王子的身份?”
“那是外界给你的身份,而真正重要的是,你自己给自己的身份。”
见海登眼中充满狐疑,露娜大祭司继续解释:“你刚刚说了什么?'神从未庇佑过你',所以我猜,命运不幸、被神厌弃的人,这就是你眼中自己的身份。然而事实不是这样,凡所拥有,皆为馈赠,没有优劣之分,当你从受害者的旧身份中脱离出来,才能变成一个全新的,更好的你。”
“好吧,你们是说,被水泼一下,我就脱离旧身份了?”海登指了指刚刚被放回去的陶罐。
两位祭司对视一眼,然后艾什说:“这是个古老的仪式,不过通常对于那些心怀谦卑的信徒,我们会用那个。”
他指了指冰棘白桦木的枝条,那才是洒圣水的常用道具。
海登把目光从银色的枝条上收回:“因为我不愿下跪,所以就不心怀谦卑了?”
“重要的不是你的姿态,而是你的心态。”
海登还想说什么,露娜大祭司道:“你习惯性反驳别人说的每一句话吗?看在神明的份上,你为什么不能只是聆听和接纳呢?”
他闭了嘴。海登确实向来并不太相信神明的存在,有时候甚至觉得双神的信徒有些神叨叨的。几乎所有魔法家族的人对于神明的存在都怀着模糊的态度,有些人甚至觉得所谓神明就是历史上的大魔法师,或者深空之眼的来客。反而是没有任何超自然力量的普通人们更信服神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