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眠(100)
闻言,叶清眠只觉得荒唐,随即蹙眉拳头一紧,“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何人说的?若让我知晓,定要狠狠责罚他!”
严嬷嬷拍了拍叶清眠的手背,苦口婆心道:“不论是谁,这郎君是真的,像王爷也是真的,真相如何并不紧要,紧要的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王妃切莫要行差踏错了。”
叶清眠非常不解,明明就没做错什么,为何要无辜受冤:“那我要如何?他只身一人来此,除了我他也不认识旁人,我总不能将他随便打发不管不顾吧!”
况且她还要等玉沉渊回来看阿泽呢。
可严嬷嬷并不这样认为,那小郎君看王妃的模样,分明是有心思的。
那日天气晴朗,叶清眠来了兴致要去游湖摘莲蓬,便邀了柳婉瑜一起。
不曾想,阿泽和柳婉瑜一道过来了,叶清眠没有多问,便一同去了。
两个小娘子玩得开心,将鞋袜脱了,踩水玩儿,阿泽便在一旁静静看着。
待日暮西垂,叶清眠擦了擦额间的薄汗,坐在缘石上准备起来。
阿泽突然走过来,拉过她的脚,用丝帕一点点擦干上面的水渍。
叶清眠惊得一颤,忙收回脚,可阿泽就定定地看着她,像在询问为什么躲。
叶清眠猜测他或许不懂男女有别,便耐心同他解释:“你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的。”
阿泽将丝帕递给她,叶清眠擦完后,刚要下地,阿泽便直接将她抱起来,往住处走。
“阿泽,你抱我干嘛?我可以自己走的。”
叶清眠挣扎着要下来,可阿泽不松手,径直把她抱回院子。
一路上仆妇小厮都看傻了眼,还有跟在后面的柳婉瑜,满眼伤感。
叶清眠有些恼他,为什么不听话非要将她抱回来,这样会惹出闲言碎语的,从前她可以不在乎,可现在她成婚了,这就是两码事。
阿泽在听到“成婚”两个字时,落寞漾满眼底,他垂着脑袋,像犯错受罚后伤心的小孩,见他这样,叶清眠也不忍再责怪。
严嬷嬷担心再这样下去,谣言愈演愈烈,便想了个法子。
“王妃不若将小郎君送到将军府,萧将军定会好生照看他。”
叶清眠也细细思量了番,为今之计,怕也之能如此了,待玉沉渊回来再去将军府确认也不晚。
阿泽被送走时,没有任何反应,默默上了马车,倒是柳婉瑜,执拗地跟着他一道离开。
车厢里静悄悄的。
知道阿泽不喜欢,柳婉瑜也不敢轻易说话,只偶尔瞧他两眼。
出了府,阿泽就又把面具戴上了,坐在那儿,冷的像尊雕塑。
柳婉瑜能看出来阿泽喜欢叶清眠,和她在一时,阿泽身上的冷厉从不展露,看她的眼神痴迷又单纯,清澈得宛如一汪清泉,或许旁人看来他呆呆的,像是心智不成熟。
可他这般模样,只会在他认为的亲近之人前表露,至于旁的,他总是冷漠淡然。
虽然柳婉瑜不明白他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眼下,叶清眠已嫁人,不会再接受阿泽的心意。
那她……想一直陪着阿泽,就像阿泽对叶清眠的追寻那样,没有杂质,一尘不染。
如今的柳婉瑜又何尝不是只有眼前这一人能依靠。
她的母亲在封地私纳金矿,陛下大怒将她褫夺封号,父亲被贬,一家人为了保住弟弟的爵位,母亲请命让她入北黎和亲。
可北黎国君凶残暴力,每年都有宫妃被他赐死,柳婉瑜不愿嫁,可又难逃皇命,整日以泪洗面。
她的贴身丫头心疼她,便假装跌下悬崖毁了面容,代替柳婉瑜上了花轿,可北黎边境盗匪猖獗,车队被劫了,替她的丫鬟也丧了命,柳婉瑜被尸体掩盖着才捡回一命,她强撑着走了几日,晕倒后被阿泽救了。
如今她入不得北黎皇宫,也回不了大宣,只能被当成和亲路上殉国的公主,既能保家人平安,也能让她逃过一劫。
她只有阿泽了……
——
两人一走,府中霎时就冷清了不少,可就在离开后第五日,柳婉瑜哭着找上门,说阿泽病倒了。
叶清眠急忙跟她去了将军府,榻上的阿泽面无血色,身体也冷的很。
叶清眠抓着阿泽温度极低的手,慌乱道:“可查出是何病症,如何医治?”
医士擦了擦额间冒出的汗,面露难色:“郎君体内混毒淤积,数种毒性相克,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此病症,寻常的治疗之法实在是不管用啊。”
混毒?
莫非是当年宫变时,阿泽被人迫害留下的隐患,叶清眠下意识揉搓着阿泽的手,想让他快些恢复体温。
阿泽身在苍州多年,又是如何活命的,叶清眠想从记忆中寻些蛛丝马迹,忽然想起宴辞安是个制毒高手,他曾给她见过些稀奇古怪的毒药……
是水!
叶清眠恍然大悟!
“水!要水!”叶清眠急切地偏头去问萧驰野,“可有什么地方是水泽丰茂,湿热避光的?”
她见过阿泽居住的地方,这么多年他身上的毒都没能消除,那必然是宴辞安为他保命的法子,整座府苑,就他的院子有别不同。
萧驰野当即道:“有,城外西郊二十里的的云顶山有汤泉,那处可行?”
“好,我们即刻出发。”
——
西郊二十里至少也要两个时辰,叶清眠让医士一同跟着看顾阿泽的状况,柳婉瑜毕竟还是朵娇花,一直跪在阿泽跟前哭得眼睛都红肿起来,叶清眠安慰了半晌也无用。
行至途中,同行的萧家二郎对叶清眠道:“我只能送你们到云顶山下,后面上山还需你们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