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眠(67)
那女子领着两人走到最大的营帐外, 她却没有进入的打算,只唤了两旁的侍从将他们引进去, 自己则绕道他去。
这顶营帐很大,堪比一座有前后院的屋子,帐内陈设庄重古拙,看得出及其讲究,奈何最过突兀的,是中间放了一大张金镶玉砌的飞龙金座,其规格,堪比玉京城中那位天子的宝座。
帘幔被人缓缓挑开,从中走出个身姿婀娜,华缎缠身的贵妇人,她头上戴着的有拇指大小的金簪,每一根顶端都刻了条龙。
她走到金座上端坐着,为她挑帘的两位男子都容貌不俗,只穿着件寝衣,头发半束着,见贵妇人坐下,匆忙跪着挪到她身边,为她铺平衣摆。
座上的人半垂着眼眸,掠过下方的二人,视线在玉沉渊身上停留了片刻。
“你们便是从外头来的人?”
许是经历了岁月的沧桑,她的声音不怒自威,与她那张没有半点痕迹的绝色面容并不匹配,她那种热烈张狂的美,的确用得上花中最艳丽的赤色牡丹来比拟。
“是。”
玉沉渊平淡如常地回答,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
座上之人原本还对玉沉渊有些兴趣,可见他毫不领受的模样,高傲的自尊容不下这样的怠慢,霎时没了兴致,她将足搭在男侍身上,半阖着眼享受按摩。
“本宫便直说了,本宫缺一张苍州守备关隘图,一张郡王府岗哨图,和这药田的出入口,你能奉上吧?”
果然胃口不小,她想吞下苍州,可玉沉渊对其中渊源不感兴趣,他只想摸透对方的条件与他的所得能否匹配。
“用一个不靠谱的解药或是一个逃出苍州的契机,来换这几样东西,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玉沉渊瞥了她一眼,冷声道。
“那你待如何?”座上人秀眉轻挑。
“时限半月,若我按时交付,助你夺下苍州,我需你予我半壁药田,和苍州的半数金矿。”
听他一板一眼的说完,座上之人神色微动,眼底腾起些不易察觉的赏识,她身边男人无数,却大都是乖顺听话的,因为很好掌控,也没有风险,可偶尔也会对攻于心计,心有城府的男子有执念,只是这类型的有些过于冒险了,她也曾深有体会。
“若本宫不允。”她毫不在乎地语气。
“那便用你女儿的命来换。”
玉沉渊更加淡漠地告知她,话音方落,便走进来位面如冠玉的温雅公子,只是他身量过于娇小,不靠衣着难辨性别,他的行动有些僵硬。
座上之人面色闪过一抹慌乱,鲜红的唇略微一僵,她又缓缓靠在迎枕上,掩饰的极好。
“笑话,本宫最不缺的就是女儿。”
玉沉渊不置可否,只静静听完她的话,甚至预留了时间让她平复心情,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若我所料没错,你便是先郡王的妻子,那位前朝公主卫氏,听闻你的长子英年早逝,只留有一女,”
言到此处,玉沉渊顿了顿,扫过一旁的那位公子,
“庶子袭爵后,卫氏便没了踪影,想来你口中那枉死的百余人也是幌子。”
被戳穿的卫氏面色微变,她正要开口分辨,又被他拿话堵住。
“好在你这女儿会些奇技淫巧,可改头换面,纵是他日你夺下苍州,还得依靠她来上位,方能掩人耳目。”
立在一旁的公子妄图遮掩。
“你是如何晓得这些秘辛?”
玉沉渊默而不语,静待卫氏的决断,片刻后,卫氏将足收回,缓缓走下来,站在玉沉渊面前,悠悠吐露。
“公子雅量,既知本宫所求那便请不要为难小女,公子要的,本宫必将奉上。”
“多谢。”
—
营帐内。
饭桌前的小娘子忧心忡忡,原本最是爱吃,此刻却拧着秀气的眉头,好半天才用了一点。
“不合胃口?”
玉沉渊倒了杯水让她喝。
叶清眠撇开不喝,她方才听着二人的对话便觉得不妙,那贵妇人要的可是布防图,纵然她再不经世,也知晓那是何等要紧的东西,那妇人私屯重兵想夺权反叛,玉沉渊怎还答应了她。
顿时心塞塞的,叶清眠抿着唇看他,眼里满满的怒意。
“你为何要答应她,那三样东西哪里是轻易能得的。”
别的尚且不论,她最担心的便是他的安危,如今被人挟制,还期限半月呢,若半月后交不出,岂非要任人宰割。
也是新鲜,玉沉渊极少见她这副气鼓鼓模样,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他夹了块百合肉放在她碗中,讨好道。
“吃饭可不好生气的,先将饭吃了可好?”
现下她可没心思吃饭,她第一次蛮横地给他甩脸色,将筷子拍在桌面上,起身就走。
“哼,我不吃!”
玉沉渊笑意更甚,他也跟过去拉她的手,却被叶清眠忿忿地甩掉好几次,玉沉渊只好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着坐到炕上。
他急忙给炸了毛的猫儿顺毛,轻声哄着她。
“别气了,我心中是有其他考量的,所以才假意应承她,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静待半月,便会有分晓。”
叶清眠眨眼看他,很难相信:“当真?”
“当真。”玉沉渊点头,继续给她揉着刚刚拍桌子的手心。
“不会有危险吗?”她继续追问。
“放心,不会。”
他将叶清眠拢在怀里,眼眸微转,凑近她耳畔神秘道。
“届时,我带你见一人,你定会欢喜。”
叶清眠抓着他的袖口,白皙的小脸上还是挂着担忧,欢不欢喜倒不紧要,她只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