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写文救世哪有不疯的(6)

冰凉的风穿梭在耳边，捎来远方大人们的谩骂声、嘶吼声，甚至还有那些不祥的凄厉尖叫，据说那些声音，都来自保护区之外的默然兽。

“小凯？”

温声的询问吓了他一跳，原凯全身僵硬的看着路的尽头，那抹清瘦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走来，让他的心跳那一刻好像突破了阈值，疯狂的跳动起来。

他听到自己慌乱的声音，“哥……哥哥，是你吗？”

来人有一副很清俊的面容，与原凯有些相似。

只是那神情怎么看都不对劲，好像一张惨白的纸上，扁平的画着几条线条。

他的唇紧紧抿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点焦距都没有，涣散成浓郁的墨色。

“小凯……”他轻轻的呢喃。

“哥，你怎么出来了，”原凯被这样的哥哥盯着，不由得有些生理上的悚然，但看着他头上还渗血的绷带，只剩满心的心疼，“对不起，我今天回来晚了，现在就回去给你换药。”

青年听到他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摇晃着身体向他走来，空荡荡的袖口处露出他苍白且脆弱的手腕，上面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

这是上次原城病发时，挣脱绳索造成的。

除此之外，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从两个星期前，就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原凯自己心里明白，哥哥已经到了最为绝望的时候，几乎没有治愈的希望了。

原城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就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得了默然症的人，在开始畸形、变异时，有一段时间的清醒。

在彻底变成默然兽之前，他们都会非常亲近自己最重要的人，会不停叫他的名字，黏着他，但却也一步步彻底的失去意志。

这段时间，压抑着身为亲人的他们、包括患者自己，都无法抑制的悲痛绝望，所以命名为“绝泣期”。

也是在这段时间，安乐死被提上日程，为了防止变异尸骨污染环境，死者会被焚毁，连骨灰都不会剩下。

又一声“小凯”，让原凯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眼泪夺眶而出，他实在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哥哥步入绝泣期了。

他一句话都不敢说，死死咬着唇，将那些痛苦都压抑在唇齿之间，只传来一阵模糊的呜咽。

他感觉好难过啊，谁来救救他，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神的话就好了，救救他的哥哥吧，他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人，他才24岁，为什么要让他得上这种病。

这到底是为什么！

原凯觉得他已经彻底崩溃，世界里的星星再也不会亮了，好像一瞬间，失去亲人的绝望就已经将他击垮，碾碎。

年仅19岁的少年，在不断的拼尽自己的全力，他使出浑身解数，甚至愿意向恶魔出卖自己的灵魂，只是想留住自己最亲密的人，但是这样卑微的愿望也没有成功过。

他经历过一次次希望转变成失望的过程，都没有放弃。

但是绝泣期到来的这一刻，他真的觉得世界碎掉了，腐烂了，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青年慢吞吞的蹲下来，歪头看着他，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眼睛里好像是落下了数不尽的温柔，它沉淀在一片黑沉沉的幕布之下，讳莫的像是被乌云遮挡的月色。

他轻轻的说，“小凯。”

“小凯。”

“小凯。”

“小凯。”

小凯，别哭，别害怕，回家，一起回家吧。

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一遍遍重复他的名字。

在原凯看不到的地方，他眼底也闪过一丝丝无助，挣扎让他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最终从嘶哑的咽喉中吐出几个字。

“讲......故事......沈......折......”

尽管声音很轻很轻，但原凯还是听到了。

他整个人僵住，抬起一张满是泪和鼻涕的脸。

“哥！你说什么？”

原城狰狞的面容却像是在刹那恢复，依旧呆呆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这些年，为了治愈原城的默然症，原凯自己赚的钱、以前全部的积蓄几乎都用来买默卡了，甚至还买到了价值十多万星币的蓝色默卡。

只是里面的精神能量已经很少了，被他以几百星币捡了漏。

后来，原城逐渐失去记忆、理智，积蓄也花光了，原凯就再也没有拿回过默卡了。

但因为沈佑写的故事太好看，他昨天给哥哥换药的时候，把沈佑写的小说眉飞色舞的给哥哥讲了一遍！

原凯的脑子，恍若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将整件事串联起来。

是啊，科学早就证实，故事本身就有抚平神经狂躁的能力，只是效用非常低。

那些默卡，也是写的故事、小说，只不过是用特殊的精神力灵刻而成。

为此，最开始的默者也被分为两类，专门写故事的“灵执笔”和制作默卡的“灵刻师”！

后来默者职业被规范化之后，大部分灵执笔都有了灵刻的能力。

听说灵执笔各个都博学多识，从有灵识天赋以来，就在特殊学院中待到毕业……

所以，他从没奢望过自己会遇到灵执笔，也从没想过沈佑这个十几岁的小孩能当什么默者。

但仔细想想，沈佑写的，就是故事，而且比他买的那些默卡里的故事还要精彩，起码他读过这么多默卡，哥哥也没记住哪个角色的名字……

也就是说，她起码可以成为“灵执笔”。

原凯被自己的想法都惊到了。

一方面，理智告诉他，沈佑才多大，她能写出“沈折”的故事不过是运气，可能之后故事线就会崩……她怎么可能是灵执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