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吻(23)
祁纫夏诧异地往谈铮的方向看去。
他已经开始接打电话,单手在键盘上操作,完全是专注于工作的模样。
祁纫夏摇摇头,放弃了搭话的想法,研究起手上的书籍。
但凡是经常翻阅的书,总会留下痕迹。祁纫夏草草翻了一遍,大部分的书页边缘都有轻微的泛黄和磨损,其中几页还有翻折的痕迹,想来是旧书重读。
她倒没往别处想,只是深感巧合,顺便借着这个机会练练英文阅读。
等到谈铮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再往会客区沙发上看去时,祁纫夏的阅读进度已经到了全书的三分之二。
“抱歉,我忘记时间了,”谈铮走到她面前,面带歉然,“让你失望了,我这里很无聊吧?”
祁纫夏把书签复归原位,怡然自得道:“不无聊,我喜欢这种氛围,各做各的,没什么沟通交流的负担。”
或许是阅读静心的缘故,祁纫夏在医院里攒下的负面情绪早已消散干净,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眉梢的明亮神采,熠熠动人。
谈铮被这光彩晃了晃神,不知怎的,竟有瞬间的游离。
他和祁纫夏之间有着六岁的年龄差,初次见她时,她还是个刚读四年级的小学生。
在少年谈铮的眼里,当时的祁纫夏,几乎没有任何的性别色彩。
然而时间的打磨着实可敬可叹,多年过去,谈铮蓦然回首,才发现当初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竟已变成一个动静皆宜的美人。
他不可能不踟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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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铮:初步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夏夏:如果这楼是我的……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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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专业的最后一门考试,在六月二十三日结束。
考试当天,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水汽浓稠,把黎川上下严严实实地包裹成茧。
所幸,雨真正落下,是在考试开始五分钟后,一个惊雷激得教室里众人悚然。
祁纫夏座位临窗,微微侧头,就能看见远处钟楼颓颓立于雨幕。
一场好雨,不仅需解得酷暑,还需识时务。今天的雨显然如此,大水漫灌似的下了将近两个小时,最终在考试结束的同时,收束了最后一点雨水。
回去的路上,难得出了彩虹。
徐今遥熬过期末,浑身畅快,出了考场,便兴高采烈地和男朋友出去约会,祁纫夏独自回宿舍,戴着耳机,听了一路的莫扎特。
宿舍楼下是一家生活超市,循环播放的喇叭正在宣传水果优惠价,祁纫夏被吸引住脚步,空着手进去,出来时,已经拎了半个西瓜和若干小零食。
好一个浮生半日闲,她想。
她慢悠悠地往宿舍楼走,前脚刚刚跨过一个浅浅的水坑,后脚便有人叫她:“纫夏!”
听见这声音,祁纫夏另只脚忽然没了重心,“哗啦”一下,结结实实踩进水坑里。
“你……考完了?”
半步之隔,陈钊双手交握,小心翼翼地问。
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后,祁纫夏一直有意避着他。一是实在不知还能再说什么,二是刻意拉开距离,以免让对方更生出别的想法。但她也没有想到,陈钊会有耐心等在这里。
她挪步到楼前的台阶上,疏远而不失礼貌:“学长,有事找我?”
陈钊不傻,对于祁纫夏的冷淡,他看得清晰分明,于是苦笑:“纫夏,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祁纫夏没有回答,借着台阶增高的十几厘米,和他视线齐平。
她的不作回应,反倒让陈钊燃起了最后的一丝斗志。他迫不及待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眼里烧得灼热:“有句话,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我……”
“学长。”
祁纫夏的打断来得猝不及防。
“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
沉重无比的一句话,如山一样,横亘在陈钊面前。
他的嘴唇张合几下,宛如周遭的氧气浓度忽然下降,使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挽救自己濒危的呼吸。
眼前的女孩斯文隽秀,眼角的锋利弧度却准确传递出一种信号:她的否决,全无余地。
“为什么?”
尽管早有预料,陈钊的声音还是抖得不像话。
半个西瓜的分量不轻,祁纫夏右手酸极,却没有换手,和自己较劲似的。
“不为什么,”她直觉必须把话说死,否则还有无尽的纠缠,“没有感觉,不喜欢。”
这话已经直白到没法再直白,哪怕陈钊从始至终抖存着微末的自欺欺人的念头,此刻也皆化作虚幻泡影。
他的呼吸变得很沉重,仿佛肺部才是表达情绪的器官,“是不是那个人?”他不甘心地追问,“你喜欢那个人,是不是?”
祁纫夏猛然抬头。
他们之间的浅薄交集,尚不足以支撑培养起深刻的默契。但是就在这一瞬间,陈钊口中的“那个人”,却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陈钊情绪上了头,其实有些口不择言。
他到底是别人眼里前途似锦的高材生,在感情之路上受挫还是破天荒头一遭,怎么也不肯了当地承认败绩,下意识就要给自己树立一个用以攻讦的假想敌。
但是,他没有等来意想之中的否认。
祁纫夏用沉默纵容了他的想象。
雨后天晴,艳阳高悬,陈钊却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下,寒意直直浸到心里。
他为自己做出最后的争取:“纫夏,你想清楚了?他那种人,那种身份,身边说不定有多少个女朋友,你拿捏不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