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乔胜男毕业院校的闲话,慢慢传开来,学生们在寝室感叹,乔老师的大学,这么一般啊。她们觉得受到了一定欺骗,一直以来,也不知道谁说的,乔老师是高材生。这下好了,知道她的大学,好像一下觉得她教学也不怎么样了。
其实乔胜男一早知道学校流传她毕业于华东师大的事,她没解释,也没必要跟学生说自己的学校,误会就误会吧,她潜意识里享受这误会。她出身那样的家庭,能念上大学,很不容易了,就算真是华东师大毕业的又怎么样?有她负责?有她教学成绩?英雄不问出处嘛。
但现在的传言,叫人难堪,她不能跟学生置气,那成什么了?但学生们有些微的态度改变,她这么敏感,察觉到了,她最不能忍受任何人轻视自己,她是要叫学生敬畏的,可以不亲近她,但不能少了敬和怕。
乔胜男忍受了一段时间。
一进五月,天气忽的热了,李秋屿除了周末,每个周三也要来学校看一看明月,两人在一块儿吃顿饭,说说话。
他在教学楼下刚等到明月,后面乔胜男过来,她一直跟着明月,也了解每周三她都要跟李秋屿见面。
“李明月,你表叔来接你了?”乔胜男看着很寻常,“正好,我有点事跟你表叔交流交流。”
明月看看李秋屿,他冲她一笑,让她到学校门口那几株杉树下等等。
乔胜男穿着连衣裙,她很瘦,裙子在她身上一马平川没有任何起伏,是一块没剪裁的布料。两人自从上次交锋,偶尔在学校碰面,李秋屿照例跟她打招呼,她目不斜视,只是点一下头,好像除了赵斯同,她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半分情绪,她就要这样无趣着,冷淡着。
李秋屿微笑说:“乔老师要跟我交流的,恐怕不是明月的学习问题。”
乔胜男道:“你是聪明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作为男人来说,你是不是心眼太小了?跟针眼一样。”
李秋屿没觉得冒犯,他很平静:“乔老师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从何说起?”
乔胜男淡漠道:“我的事,只跟赵斯同说过,我不喜欢说自己私事,别人也不会来问我。赵斯同说,你是他在这儿的唯一朋友,你们大学是校友,他一开始,从没说你一个字不是,反倒是你,跑来提醒我,你们两人高下立判。”
李秋屿笑道:“看来现在是说我什么了。”
乔胜男讥讽道:“用不着他说,我自己就看得见,你不至于吧?跟李明月说那些,就能影响我在她心里形象了?又能影响什么呢?无非是,原来老师没那么厉害,她不是名牌学校毕业的,这么普通。哪个大学毕业的,能决定人一辈子吗?你太狭隘了,跟一个孩子这么说,暗示她什么呢?”
李秋屿静静听完,大致明白了:“乔老师,你可能对我误解很大,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上次找你,纯粹出于道义,你是明月的老师。至于你刚才说的事,不管是什么,都跟我没关系,我也不会在明月面前对她的老师指指点点评价什么,你可以不信,毕竟我说的根本不是你想听的。”
乔胜男想过他会否认,她自己整理的这个事,也许是赵斯同和他无意提过,他有心告诉李明月,话便在学生们中间传开。她无法忍受李秋屿在明月跟前损害她的形象,太小人了。
“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没关系,我早就料到你不承认,我只想提醒你,李明月是个非常好的学生,你给她的影响都是负面的,她现在还小,早晚会看清你什么人,做人别太自信。”
李
秋屿还是好脾气笑着:“乔老师信什么宗教吗?”
乔胜男满脸狐疑:“怎么?你怀疑我信教?我大学时就入党了。”
李秋屿微笑道:“不是,乔老师本身像宗教,宗教总是一副‘我才最正确’的态度,不容人置疑。”
乔胜男脸色稍变:“你在讽刺我吗?”
李秋屿道:“我不讽刺别人,没这个习惯,很多时候都愿意说些好听的话让人舒服,毕竟都是普通人,生活中已经有很多不如意了。但有时候,也会忍不住讲点真话,看情况。”
乔胜男脸色铁青,不住点头:“好,我不跟你计较,你要是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不关心李明月了,那是小看我,我依然关心她,直到她看清你为止。”
李秋屿笑笑,他目送乔胜男往教职工楼方向走去,她脊背很直,走路很用力。他跟明月进了一家饭馆,要了两个时蔬小炒,一个凉拼,吃得很简单。
“乔老师找你说什么?”
“说说你最近的学习情况,说你状态很好。”
明月脸上明显不大信:“不是吧?那没必要支开我。”
李秋屿给她要了鲜果汁,倒满杯子:“小孩子想的多,会秃头。”
明月摸摸马尾:“我头发多得很。”
李秋屿笑道:“跟赵斯同有关,咱们吃饭吧,别去管旁人的事。”
明月四下瞅瞅,压低声音:“赵斯同结婚了,乔老师到底知道不知道?”
李秋屿道:“现在看没区别了,来,咱们说自己的事,最近跟秦天明还常见吗?她是个很好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