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还不如做律师,像德肖维茨那样,为社会名流打官司,有罪的变无罪,无罪的变有罪,全靠你的天才逻辑,全靠你杰出的这儿,”赵斯同突然指了指脑袋,笑了起来,“名流都会来追捧你,只有你知道他们的真实嘴脸,这么有趣的事,怎么就放弃了呢?”
他语气里有种人类放弃自己最杰出大脑的遗恨,赵斯同非常想知道原因。李秋屿一直很冷淡,他不用装温文尔雅,他本来的面目就是无聊,一切都是捕风,一切都是捉影,日光之下没有新鲜事。
“那是你的偶像,不是我的。”
“我都忘了,你没有偶像,你不崇拜任何人,也不鄙视任何人。”赵斯同耸耸肩,两手一摊,他在国外待过两年,沾染了一些习气,总能恰到好处表达他的情绪。
李秋屿车子开到一家饭店附近:“说点阳间的话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饭是要吃的,吃饭的人又那么多,附近不好停车,李秋屿停得远些,下车后,走路很快,赵斯同快步追赶着他,像大学时那样,他总是追着李秋屿说话。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事,你来给我当律师?比如我遇到很大的麻烦,能不能帮我赢了官司?”赵斯同走到他前面,转过身来,几乎要把他拦住。
李秋屿像是露出个嘲讽的笑来,漫不经心绕开他:“等你成名流再来找我。”
赵斯同像是受到极大鼓舞,跟在后面大声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你不接普通案子的对不对?我就知道。”
“你是不是也用这种招数搞女人?”他完全不需要李秋屿的回答,话出口后,路边的人目光过来,李秋屿没有生气的样子,头也不回进了饭店。
人多的场合,两人默契地不再交谈这些,赵斯同说起近况,他生意做的很大,准备拿下本市东南方向的一块大地,还打算抄底城北的写字楼。李秋屿问道:
“你现在常住哪儿?”
“上海,不过我打算在万豪长租。”
李秋屿便公事公办了:“有钛金卡吗?给你算个最优惠的价格。”
赵斯同往后一靠,手摆弄起汤匙:“不是不在乎钱?”
“酒店不是我的,我给人打工。”李秋屿笑了笑,“你这么有钱,买下来就是了,想住多久住多久。”
赵斯同道:“这可说不准,哪天我就把万豪收购了,你要失业了,师哥。”
李秋屿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样子,慢条斯理吃饭。
赵斯同压低声音,凑近了说:“我有预感,房地产不但不衰,反而会爆,你等着看吧,这是多好的机会,真不愿意?你看这样呢?赢了咱俩分,输了算我的,你还记得杨伟民吗?他当年多不起眼,现在身家过千万,他那样的蠢猪都能混成那样,你却只开个破桑塔纳。”
李秋屿抬头,赵斯同的眼睛直射|精光,每一次闪动,都在叫嚣着快去捞钱,谁不捞钱谁傻。这样的眼睛,如火焰般刺眼、疯狂,他有着最狂热的激情,生命仿佛随时随地能进入到一种狂喜的状态,李秋屿莞尔:
“你不如去做慈善。”
赵斯同狡猾笑道:“这么巧,我正想去做,比如资助一个穷学生,改变她的命运,想想就刺激,我让她走什么轨道,她就走什么轨道,当然了,我要选一个漂亮的聪明的,我讨厌蠢货。”他皱起眉头,“我最受不了蠢货,更看不惯蠢货出人头地,简直有悖天理。”
李秋屿盯他两秒,抽过纸巾,按了按嘴角,赵斯同似乎就在等这两秒,几乎是一霎间的事,被他捉到,他简直是猎豹一样的速度。
“你呢,这种事有兴趣吗?”
李秋屿说:“没有我,你不能独立行动?这些年你能活着也不容易。”
赵斯同又耸肩:“随便混混,只有见着你,我才更有斗志。”
李秋屿道:“恐怕让你失望了,我对你要做的事,都不感兴趣。”
未来无法预测,当下一团迷雾,只有过去了的仿佛才能用今时之眼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李秋屿不知道赵斯同到底要做什么,但能肯定,他一定会弄出些事来,他唯恐天下不乱,正人君子绝不屑同他打交道,如果了解他的话,李秋屿不是正人君子。
他们吃完饭,赵斯同要李秋屿送他回酒店,他现在是尊贵的客人,李秋屿要陪着。路上手机响,李秋屿看了一眼没接,赵斯同在黑暗中笑:
“一个不那么讨你喜欢的女朋友,但你目前还需要跟她上床。”
李秋屿懒懒看着前路,没说话。
“我研究过一段时间《爱经》,男女交欢,每一种姿势,每一个动作,都能获得彼此不一样的秘密,对视则是最高级的媾和,但现实中,很少人能感受这种最高级的快感,因为大部分人都是蠢货,他们只会像狗一样,师哥这些年,找的女人里头有真正的极品吗?”
李秋屿微笑:“我怎么觉得,你在这种事上也像狗一样呢?”
赵斯同说:“我自愿的,我本来就不打算从这种事上得到什么秘密,你不一样,你比我们都清高,但你不走运,你也只能跟我们一样,沦落像狗。除非,”他的眼睛粘李秋屿脸上,“你去找个纯洁的孩子,一个最纯洁的孩子……”
话没说完,李秋屿猛得打方向盘,咣一声,赵斯同脑袋没有预兆地撞上玻璃,头嗡嗡的,他不怒反笑:“师哥生气了?人只有被戳中心思的时候才会生气,太难得了,我能见到你生气。”赵斯同快活说道,几乎想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