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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念归人(157)+番外

作者: 香菇酱 阅读记录

姜培生见人这样,一时有点开不了口,坐在了宋旁边的沙发上说:“宋司令请节哀。”

“这一年真是我人生之大不幸,战况处处不利,年初才死父亲,年中又死妻子,五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五岁,小的只有四岁半,我实在无力照顾他们,只能托人把孩子们送去国外。我到此刻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宋司令说到这些长叹口气,侧头看向姜培生说:“我以前颇嫌弃你太恋家,如今看来有个家可以眷恋也是很不错的事情。培生,现在该是我羡慕你啊!”

党国权贵里假恩爱的夫妻有许多,但宋先生与宋夫人的感情姜培生猜测应该是真情更多,否则婉萍也不可能靠着给宋太太打电话,就能让宋先生拉他一把。更何况宋是个鲜少会表露情感的人,今日与自己说这些应该也是心里压抑得十分难受,又实在找不着的其他人倾诉。姜培生不由得有些同情,说:“死了的人俩眼一闭倒干净,活着的人才受苦。”

“是啊,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念想都留给活着的人,可活人又毫无办法只能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宋说着摊开手,苦笑:“这些儿女情长的话本不该是你和我在这里说。但有时真没办法,我们一样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有格外在乎的。”

听宋司令这样说,姜培生忍不住想起了陈婉萍,她只比宋太太小一岁,如今也是三十六岁了。民国二十六年结婚,俩人已是十二年的婚姻,想来也是很长啊,但掐掐指头算算又觉得少得可怜,聚少离多,总让她提心吊胆,自己实在不是个称职的丈夫。

“听说你太太去了岛上?”宋司令问。

“嗯,咳咳……”姜培生点点头,咳嗽了两声,接着说:“说到头还是我失算?应该再早一点安排家眷离开天津,哪怕是去东南亚也比去岛上好。”

“巴掌大的小岛,那么多人堆上去,只怕是日子会有些困难啊。”宋司令啧啧嘴说:“想当时内战,军中不少人是不愿意打的,大家都刚从抗日战场上下来,想过几年安稳日子,但叫嚷内战最凶的是谁?是那些银行家是那些搞党务搞行政的,他们一个个张嘴什么话都敢说,气势汹汹恨不得自己抄家伙上。可结果呢?真打起来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自己跑了不说,还要把岛上将领的家眷当人质肉票。”

“培生,为了岛上的妻儿老母有条好路可以走,你也当竭尽全力。”宋司令说这话时目光紧紧盯着姜培生,姜培生心里猛然一凉。

宋司令起身从抽屉里取了一盒烟点上,血红色的满屋霞光里,他抽着烟走到窗户前,说:“生离死别再痛苦也不至于要命,可兜里若没粮,少一顿饭肚皮都不答应,三五天不开灶会把人饿死。”

姜培生听明白了宋司令话里的意思,可他却要装作听不懂,岔开了话题说:“讲到粮食。今天来我找司令也是来催军粮的……咳咳……万把张嘴等着米下锅,上礼拜就说送到,可现在还没个影。”

提到了具体问题,宋司令的脸上更加愁云密雾,他深吸口烟说:“这阵子下雨山路不通,粮食运得的确慢了些。你再等等吧,应该很快就能到。”

“咳咳……”姜培生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点头。

宋司令见他这样,问:“听你总咳嗽,要多注意身体。”

“劳费司令操心,小病并不碍事,可能是前阵子得了感冒没好利索。”姜培生摆摆手,站起身出了宋的办公室。

回军部的路上,姜培生对开车的刘章说:“我现在就是条被掐住了七寸的蛇,咳咳……只怕是活着走不能出四川的大山了。”

“怎么这样讲?”刘章被姜培生的话吓了一跳,一脚刹车把车停下来,回过头问他:“军长,出了什么事儿?”

“宋给那些人垫后,他现在是想让我再给他垫后啊。先头部队都未必跑掉,垫后的只有死路一条。”姜培生说着直摇头:“他也是知晓我没退路可以选。”

话说完姜培生又是连着一串咳嗽,刘章问:“军长,要去医院看看病吗?你这咳嗽好一阵子,总是不见好。”

“不用,没那么娇气,”姜培生叹口气,朝刘章摆了下手:“回去吧。”

第七十一章 身份

北平解放后,不少特务都潜伏了下来。仅仅半年时间,警察就抓揪出来三十来个。女警小林子特别留意了大帽胡同13号的柳念归,几乎每天都要去那边瞧一瞧,直到10月1号开国大典后才确定了她人员关系特别简单,应该不是特务。婉萍再见小林子时,是她上门请自己去警察局。婉萍心里慌得不行,半年来她几乎没睡过什么好觉,总是害怕人家把过去挖出来。白天不敢出门,夜里看着辍学在家里的姜小友又特别难受,从天津带来的金条,除了婆婆珍绣重病时拿出去买过药,后来也不敢再花了,唯恐招惹些是非,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只能靠着陈彦达和夏青送过来。这样的日子过得婉萍情绪每日都在崩溃边缘徘徊,坐在警察局里实在是有些撑不住,所以崔警官和小林子还没开始说话,她先哭了出来。“讲实话吧,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丈夫是谁?”小林子面色严肃地问陈婉萍。

北平解放后,不少特务都潜伏了下来。仅仅半年时间,警察就抓揪出来三十来个。女警小林子特别留意了大帽胡同 13 号的柳念归,几乎每天都要去那边瞧一瞧,直到 10 月 1 号开国大典后才确定了她人员关系特别简单,应该不是特务。

婉萍再见小林子时,是她上门请自己去警察局。婉萍心里慌得不行,半年来她几乎没睡过什么好觉,总是害怕人家把过去挖出来。白天不敢出门,夜里看着辍学在家里的姜小友又特别难受,从天津带来的金条,除了婆婆珍绣重病时拿出去买过药,后来也不敢再花了,唯恐招惹些是非,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只能靠着陈彦达和夏青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