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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尘(126)

作者: 未晏斋 阅读记录

但听院子里声音此起彼伏:先是王妃豢养的鸟儿惊惶的叫声,接着是她的鸽子呼啦啦飞上了天宇,再接着就是木头烧裂时“哔哔啵啵”的声音。

而黑烟已然冲天,连着突然蹿起老高的赤红色火焰,院墙外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负责伺候凤栖的节度使丫鬟婆子吓得瘫倒在地好几个,恐惧得话都说不出来;也有稍微冷静一点的,连滚带爬沿着甬道出去找人帮忙,那“走水啦!王妃的屋子走水了!”的叫喊声带着恐惧的颤音,让闻者心惊。

那直冲天宇的火焰很快招来了节度使府里的亲卫、门房等大部分人。

亲卫们撞开院门,顿时被里面滚滚浓烟熏得倒退了几步,咳了起来。而后眯着眼睛,挥着手喊:“快!救火!水在哪里?!”

冬季天干物燥,王妃的屋子里又有供奉佛像的香油,燃烧起来简直是快得惊人。转眼间就只看见正屋的楹柱、房梁、窗棂、栏杆……都浸入火焰中,赤红的火舌不断地向四周舔舐,眼看就要越过这座院墙,扑向下一座。

男人们蚂蚁传物一样传了几十桶水泼上去,然而对于这样的大火而言,真正是杯水车薪,都不能扑灭分毫,倒有几个人离烟雾太近,熏得晕了过去。

大家嚷嚷着:“快!把侧边屋子推倒,隔开大火!再烧,整座节度使府、整条街坊都要燃着了!”

遇到无法浇灭的大火,通常只能拆屋来阻止火势蔓延。此刻谁都不敢休息,推墙、扒屋、泼水……个个忙得一头臭汗。

至于屋子里的王妃,此刻顾不得想,也不敢想。

只知道这样的熊熊大火,没有人能逃出生天。温凌回来会怎么样,更是不敢想,只怕节度使府里要血流漂杵了。

凤栖穿着一件半旧的黑色斗篷,里头是便于骑马的胡服,亲自背着她的琵琶,猫着腰与溶月、高云桐一起从正屋之下的一处洞穴钻了出去。

这屋子的主人大概原来喜欢豢养一些小动物,除了廊下的鸟雀,还有猫猫狗狗,常青灌木掩蔽下的墙壁上有供猫儿进出的洞穴,挖得不小,连身材颀长的高云桐也能够钻过去。

全府人的注意力都在着火的正屋上,府邸每个门口留守的冀王卫兵只有两个,侧门在偏僻的小路上。外面的人仰着头眺望正屋,那里宛然巨大的火把,两个卫兵摇摇头,用靺鞨语说:“这样大的火,不知得死几个人才能救下来呢?”

另一个说:“就怕王妃有事,大王征伐郭承恩那老贼回来,大概要雷霆震怒了。”

“可不,里面的人估计要倒大霉了!”

正说着,里墙传来一声动静,好像是人在说话,又像是鸟叫,警觉的卫兵喝了一声:“谁?!”

没有听见回音,他小心地握着长刀,慢慢推开侧门,往里张望了张望。

“有什么吗?”另一人问。

那人小心翼翼探步往里去,好一会儿才笑道:“自己吓自己了,是一只黑鸟,大概是乌鸦?”

那黑鸟在地上啄了啄,突然仰头“嘎嘎”叫了两声,又说了一句:“走水啦”“走水啦”。

卫兵笑起来:“嘿,这乌鸦还会说人话?是黑山神派来的灵鸟么?”

有些好奇,放下手中的长刀,蹑手蹑脚想去捉这鸟。

门外那个不耐烦地说:“你小子玩心怎么那么重啊!快出来守门吧。”

却不知里面那个刀兵甫一离手,便被高云桐从身后勒住脖子,掸子柄的竹竿里拔.出的利刃既稳、又准、还狠地割断了他的咽喉。那人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倒地毙命了。高云桐的胳膊卡着他的脖子,喷溅出来的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袖,却没怎么脏污那士兵的衣物。

外头等了一会儿,再次说:“你干嘛呢?撒尿去了?”

头刚从门缝里探出来,被反手一刀割了喉。

溶月吓得叫不出声来。

凤栖说:“你不是书生吗?”

高云桐到门边再次确认卫兵只有两个,才说:“我在阳羡时半耕半读,种过地,过年也杀过年猪。”

凤栖瞥他一眼,竟不知是不是该看不起他。他却对她鄙夷的目光很无所谓似的,到门房的水盆里洗了手上的血污,然后环顾四处。

门房还有节度使府原来的门子,此刻战战兢兢的,见高云桐的目光瞥过来,“扑通”就跪下了连连磕头:“奴是北卢人!不是靺鞨人!”

凤栖说:“你在这儿还有别的家人么?”

那门子磕着头说:“老奴孤身一人。”

凤栖总有悲悯之心,点点头说:“那你赶紧走罢。今日一片乱,或许顾及不到你。你若不走,将来被抓到,少不得拷打,到时候问起我们俩在哪儿,你也没办法回复啊。”

那门子听出来她不准备杀人灭口了,连连叩首:“多谢王妃!老奴是应州节度使的老家人了,在此谢谢王妃不杀之恩,也……也替节度使的家眷谢谢王妃曾经的保全!”

高云桐说:“老伯,那麻烦你帮我个忙。”

他的衣袖全部被血浸湿了,在那门子的协助下,把士兵身上的皮甲和衬里的衣衫都剥了下来,自己换穿了,然后看了看凤栖和溶月,有些踌躇:“只还有一件了,你们谁穿呢?”

靺鞨士兵的个子普遍很高,身段娇小的凤栖穿上一定显得奇怪,溶月长得粗大些,但她为难地说:“我要是穿了,娘子穿什么?”

凤栖说:“我穿太过不合身的衣服,也会招人怀疑。天黑了,没多少人看到。你赶紧去换衣服,虽然只有三成像男人,黑灯瞎火的也说不定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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