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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尘(140)

作者: 未晏斋 阅读记录

那厢的人都笑起来,凤栖撇撇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很符合温凌的特点;但他一口一个“温凌的老婆”,叫她听着实在难受。

她翻了个身,不想再听了,他们谋算得挺老成,估计接下来是打算把她藏忻州了。

果然,高云桐的话飘进她耳朵:“所以,保护郡主,也是给靺鞨少一个借口,我们不能把郡主带到并州见她的父亲。晋王不得圣眷久矣,曹将军和关通都是奉旨监视他的,哪怕是人偷偷送回去,都会很快被发现到时候以章谊和关通的无知无耻,大概率会立刻命令把郡主再送回去任人宰割,免得引发‘友邦之怒’。让她委屈点待在忻州吧,日子会苦,不过我看她腰里褡裢沉甸甸的,估计不太缺钱;这几天观察她虽有点娇气,也算是不怕吃苦的。等过了眼下,再一步步想办法通知晋王接女儿回家。”

凤栖咬着被子的一角,忍住想哭的声音。

她心里又酸又苦:她感激高云桐谋算得缜密,但也为自己有家不能回,回去就会面对耻辱的黑锅和送回狼窝的厄运而悲哀。

虽然已经不想再听隔壁的声音了,但她还是能敏锐地听见又有人问:“嘉树,照你这么说,靺鞨还是会找一个借口,先攻并州,再攻渡白河。那么,会是以郭承恩为借口吗?”

那厢停了停,好一会儿才说:“有可能。”

“那交还郭承恩,这个借口不就没了?郭承恩,咱们还非保不可吗?”

凤栖陡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翻身下床,随手拉了件褙子披上,出门敲了敲高云桐等男人们住的那间房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一会儿有人寒着声音,毫不客气地问:“睡了,谁呀?”

“是我。”

里面又过了片刻才有人打开门闩。居高临下盯着她的并不是高云桐,而是另一个执灯的汉子,被众人称作“老蔡”的。他冷冷地问:“什么事?”

“我要进来说。”

“就在门口说吧。”

凤栖说:“我在温凌府上,知道了一件关乎社稷的大事,在门口说吗?”

大家狐疑地相互看看,才说:“那你进来。”

而后,还执灯到四周转了一圈。

凤栖说:“这西屋的两间只有我们,东屋才是主家。我只隔墙,听见了一些。他们隔一整间堂屋,听不见的。”

她进了门,感觉自己是好小好小的一个人,周围的男人们一个个都高大健壮,一个个都双手抱胸,眉目森然。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四下看看,又努力挺直脊背,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矮小:“温凌说,要逼着官家禅位。”

“禅位?”

“禅位给谁?”

顿时就是七嘴八舌地一群人问起来。

凤栖说:“禅位给我的哥哥,当今的太子凤杞。”

接着又说:“郭承恩侵吞岁币也好,应州相抗也好,保卫并州也好,只要肯拿某个人当弃子,总好推卸责任;但如果责难皇帝,逼迫禅位,无论这大宝之位禅与不禅,汴京必然有一番大争斗、大猜忌。”

她想了想,缓缓地、担忧地说:“我父亲只怕也要被殃及,我哥哥更是无处申辩,朝中心思各异,无心御敌,几乎是必然的……”

高云桐凤栖一行到了忻州城外,就感到了严阵以待的气氛。

城外用硬木高筑栅栏,四处埋着防止马匹冲锋的铁蒺藜。城里络绎不绝有马车出来,都是逃难出来的城里富户。

到了城门口,还有好些想要出城的百姓,但均被凶神恶煞的忻州士兵给拦着,皮鞭抽得啪啪作响,还时不时传来怒骂声:“人家出城你也想出城?你知道人家是什么人?轮得到你这泥脚杆子来比?……”

也有在发牢骚的:“妈的,并州外已经打得死去活来了,下一个就是我们了,还敢外逃?好好守着咱们自己的城吧!”

冷眼望去,确实是想出城者甚众,而想进城的却没几个。

“并州被困住了。”高云桐轻声说,“忻州应该有了消息,所以开始逃难。但不知并州城外胜负如何?”

进城不难,略加盘查,看了凭由,又盯着带着幂离的凤栖看了两眼,守城士兵说:“还带家眷啊?”

高云桐说:“是呢,本来要去并州的,听说那里在打仗,只能转道到忻州来找点活计。”

士兵冷冷笑道:“活计马上就多了,忻州要加固城防,正需要你这样的壮劳力。”

“可老东家还在并州呢,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去?”

士兵说:“不知道,反正咱们马刺史的家眷已经送走了,留下咱们等着送死呢。”

他一脸不耐烦,嘀嘀咕咕说:“那个降将吃的是新米,我们却吃陈米,他们穿的是朝廷赏赐的铠甲,咱们却是库存的烂皮甲。妈的,还哄着我们为他们卖命!凭什么呀!”

进了城,高云桐悄悄说:“忻州这个士气,无怪乎前面不肯出战伏击幹不思。”

大家连叹息都不敢发出来,但都心情低落,找了家小店,看到墙上大字张贴的“莫谈国事”,于是连喝的都是闷酒了。

下一步的计划本来是把在应州打探到的消息送回并州,但现在看来,并州被围,回去不容易。只能派了两个机灵些的分头走,看能不能找个罅隙把消息递回去,其他人相机而动。

并州和忻州不远,消息也很快就传来了,酒楼茶肆里大家欢欣鼓舞,连“莫谈国事”的张贴都没有人关注,个个都在激动地谈:

“并州挺住了靺鞨骑兵的六轮冲击!”

“说那个降将郭什么的,到底是在北卢领过兵,懂得他们夷人的战术,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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