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149)
他满意地入梦,梦中琵琶曲响起,她低低的吟唱响起: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她抬眼凝眸,妩媚万端,风情万种。
他捉住她的手,手小巧玲珑,又嫩又滑。
他揽住她的腰,腰绵软纤细,恍若无骨。
他亲到她的面颊,她想躲闪,却躲不开,面颊娇嫩得花瓣似的,转而变红微热。
他亲她的嘴唇,她被钳制着,只能乖乖听话,那柔软的樱唇被含住,洁白的贝齿被分开,他探索着她深层的温柔芬芳,也享受她的无可奈何、不能自主。
“你这个妖精!”他在梦里切齿地骂她,“我对你那么好,我从没对人那么好过!你却如此对我!……我定当弄死你!”
含雾的眸子,晶珠般的泪滴,似笑不笑的唇角。柔软得像条蛇,温暖得像暮春的丽日。
真是个妖精,让人如痴如狂。
温凌在剧烈的心跳里醒过来,浑身像有火在流窜。他掀开被子,看着脚那头火盆里的焰,怔了一会儿。他的裈裤支棱着,随着视线的聚焦忽而模糊、忽而清晰。
一切的火源因此而来。
他在脑海中回忆着随军营伎中最美的那几个,却一丝兴趣也无。
灭火只有靠她,或靠自己。
他一定要弄死她!
他一边靠自己解决燃眉之急,一边愤愤地想。
第79章
早晨醒来,温凌发现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忻州城外一片白茫茫的,一切都被掩盖在白雪之下。
他披上白色斗篷,先去看望了马靖先,那条断臂被包裹住了,血迹斑斑凝固在衣服上,人也面如金纸,呻.吟声都不闻。温凌说:“看好他,找个军医来瞧瞧,别让他死。”
接着点好兵,一如攻破应州的模式,先让抓来的民夫打头阵,把城上的箭矢和礌石吸引下来这些武备之物数量是有限的,以人为标的,城墙上必然是一片慌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会一通乱打。然后他训练有素的士兵再架云梯和焦傲车攻城,三天内必叫城内崩溃。
若是那只断手能吓住城内乌合之众的领袖,像应州节度使任用郭承恩一样出点昏招,说不定还用不着三天。
他嘴角挑起一些笑意,叫人牵过他的乌骓马,检查了马蹄和肚带,翻身上马,剑指忻州城的方向:“出发!”
雪地里,被刀枪威逼着的民夫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作为肉盾,自然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向死而去,祈祷来生不要再投胎在这样的乱世了。
但当到了城外二百步的地方,骑在马上的温凌笑容凝固了。
忻州城趁夜晚往城墙上浇水,夜来气温陡降,水直接在城墙上凝固,一层层浇下来,城墙厚度加倍,而且变作上宽下窄的倒梯形云梯会架不稳,壕桥也很容易滑开。强攻的损失会几倍于应州。
民夫到了城下,箭矢礌石却并没有如期而至,上面有人在喊话:“兄弟们,受苦了!我们晓得你们也是汉人和北卢人,不幸被抓了壮丁,干这样卖命的活计。”
本来就不怎么有士气的民夫们,一边在雪野中哆嗦,一边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哭哭啼啼起来。
温凌抬头看了看天,雪片极大,天色阴沉沉的,好像一时半会儿雪不会停。
他压低声音,咬着牙问身边的人:“昨日在城下放哨的士卒怎么不来回报?!这一城墙的冰,不忙上半夜,如何能够凝成这样?!”
副将哆哆嗦嗦地说:“卑职后半夜听说城上在浇水,是来回报的,但大王那时候梦中火气大,说了句‘浇水又如何,正好浇灭我这熊熊火!’”
他偷偷看了一眼温凌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卑职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以为大王说的意思是‘不用担心’……”
温凌喉咙口咸咸腥腥的,怪又不能怪别人。
他胸口起伏了好一会儿,说:“叫民夫在城下生火,烤化这冰。”
然而一边天寒地冻下着雪,一边杯水车薪地燃火,他自己也知道等烤化一墙的冰壳遥遥无期,纯不过做个姿态罢了。
煎熬到傍晚时分,城墙上缒下一个吊篮,里面坐着个人:大袖襕衫,但用的是士子的月白色而非官员的紫朱青绿,头上乌角巾。对围上来的靺鞨士兵指向他鼻尖的枪矛只皱了皱眉,伸手指拨开靠得最近的一杆刃口,说:“我是忻州来使,找冀王谈如今之情势。你们先问问冀王跟不跟我谈,问完来告诉我。”
汉语说了一遍,唯恐这些兵丁不通汉语,又用靺鞨语说了一遍。
靺鞨士兵被他一口流利的靺鞨话镇住了,枪矛略离开了一些,他就从吊篮里起身,掸掸衣襟,又张开两臂:“我无寸铁。”
他很快在刀枪簇拥中到了温凌临时的行营。
温凌正在火盆边烤着一条羊腿,边烤边用刀片下烤熟的一层肉,戳了放在嘴里。见人来了,先冷冷地笑笑,问:“吃晚饭了吗?”
那人坦然笑道:“还没有。”
温凌割了几片肉在盘子里,对自己的亲卫说:“端去给他尝尝。”
羊肉还没有完全烤熟,里层的肉带着血丝,呈现着粉色。
那人挽了挽大袖,见没有筷子,就用手捏了一片咬了一口,眉头微皱。
温凌鄙夷地问道:“怎么了?不好吃?”
那人说:“缺点盐。”
温凌鄙夷的笑意收了,对亲卫一抬下巴:“把盐巴和韭齑给他。”
那人于是大大咧咧盘膝坐在毡毯上,就着面前的小案,气定神闲地先慢慢撒盐,再抹上韭齑,然后把肉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笑道:“这羊肉肥而不腻,鲜香多汁,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