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415)
高云桐先巡睃一番,看到凤栖好好地坐在一边,内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这时才说:“听闻有人要对太子不利,臣怕救驾来迟,不得已出此下策。”
凤栖掩口“噗嗤”一笑。
高云桐瞥她一眼,嘴角稍显温柔,仿佛在用眼神说:回头慢慢收拾你个坏东西。
凤杭端坐着强撑脊柱,干涩道:“将军想必是误会了。”
心道:若说有人对我不利,也就是你们公母俩!
高云桐目光如梭,死死盯过去,毫无对太子的惧怕之意,半日后等凤杭的目光怯了,才慢慢解开身上的札甲,然后叉手下跪,给凤杭一错不错行了大礼。而目光也很快随着直起的身子再次凝望住凤杭:“臣以为荆妻又犯顽劣了呢,回头臣会好好教训她。”
此刻凤杭恨不得高云桐真打老婆,最好回头打死了才好。
当然自知只是空想,这公母俩一唱一和给人下套,都不要脸!都是一肚子坏水儿!
他咬着牙说:“不必了,孤这位小堂妹实在‘可爱’得紧,琵琶技艺比京城教坊司的行首还要精湛,且听说和靺鞨冀王也有关联?”
他只能口头上损一损他们俩:“高将军高娶这样一位妻子,人生之幸。”
高云桐微微一笑:“顽妻劣子,无药可治。请太子海涵。”
凤杭道:“既然是误会,高将军可以带着恭人退下了。孤这里没有事,不需要保护。”
凤栖雪上加霜地说:“不不,太子不必客气,大事虽然没有,保护您是我家官人的职责所在,不能不绵尽心力。”
扭头道:“官人,你马上要和曹将军去对付温凌,但磁州是咱们的大本营,太子这里更需要保护,各处换防不能不经心。今日虽是虚惊一场,哪个晓得日后禁卫里有没有生叛心的人?”
“不需要。”凤杭断然道。
而凤栖斜乜着他,拨着指甲:“不需要?太子忘了刚刚那一幕了?”
凤杭气得咬牙:“刚刚怎么着?”
凤栖冷笑道:“官人,你晓得的,我是凤家的骨血,官家亲封的公主,刚刚太子他啊,大约是搞错了”
“别说了!”凤杭一声断喝。
他心里已经明白了,换防若不答应,凤栖拿他“乱.伦.常”说事儿,高云桐使粗,即便把他杀了,日后也有理由说是他咎由自取;证据在人家手里,兵力也在人家手里,他太自以为是,仗着太子的身份,哪晓得在有异心的人面前这身份值个屁!
他唯独恨自己的爹爹给他派了这么件艰巨的任务,这任务居然要命啊!
而高云桐给的理由更温和,却也更不容拒绝。
他说道:“这事另论吧。如今大敌当前,臣与太子需同仇敌忾。刚刚臣在城中抓到一名斥候,也不知是哪一方的,但腿上割裂深口,纳入蜡丸一枚,湖绉一尺,竟是向靺鞨冀王通风报信。”
他目光极其锐利:“上头画了花押,还不知是谁的笔迹?”
凤杭只能装傻不承认:“啊!大敌当前,还有这样的人?!”
高云桐说:“是呢,这个人递出的消息还很灵通,连曹将军的行军路线和三军布局都弄得很清楚这本只有太子殿下、曹将军与臣才知道。只怕太子亲卫里出了奸细,今日消息传出来得太快太急,还来不及查出是谁,只能把天武军和太子卫先换防换岗,清一清人色,等有功夫的时候再请太子自己审查。”
又再次笑融融逼视过去:“所以臣才不得不尽快换防,太子应当能够理解吧?”
凤杭早已无话可说,垂着头说:“能理解。”
不理解都不行!他当时怎么那么蠢,以为自己是太子,是天武军的监军,是温凌暗地里的合作伙伴,几层身份保护,处置掉曹铮和高云桐易如反掌。
此刻只能不情不愿地说:“换防就换防吧!”
高云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换防公文,摆在凤杭面前:“请太子用印。”
凤杭看了两眼,再不情愿,也只能盖章确认。
高云桐又道:“请太子的虎符。”
凤杭牙齿咬得下颌骨疼,可却只能掏出虎符拍在案桌上,任凭高云桐拿走。
高云桐仔细查验过,把换防公文和虎符交给外头自己最信得过的兄弟,嘱咐了换防的事要。
接着说:“臣是要离开磁州的,为保太子平安,这处公馆外的几间裙房,臣安排给保卫太子的人住,臣的拙荆亦随太行军家眷搬到附近,若有人欲对太子不利,臣妻曾有排兵防守一城的经验,可以调遣人员。太子放心。”
太子已经气得脸呈猪肝色:这是妥妥的软禁,而且居然让凤栖这个娘们儿来软禁自己,把持自己周围的兵马,而他的人被“换防”换走了,自己无奈在文书上盖了印章、给了虎符,如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只能冷笑道:“那孤先祝高将军、曹将军旗开得胜!汴梁还有禁军和吴郡兵马,随时守候,等待增援两位将军!”
意思昭昭:他现在虽然不得不服从,但他爹爹那里还是掌有实权的,高云桐和曹铮也无力抗衡凤震所掌控的中央军,因此不要轻举妄动。
也是恶狠狠的警示他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做初一,他也能做十五。
若是怕他这种威胁,高云桐当年也不可能不当来之不易的太学生,而上书弹劾章谊了。
所以高云桐只淡然笑了笑:“是,打赢了自然来和太子复命,和官家复命,亦是和天下复命!”
高云桐礼数周全,告退后才把甲胄穿上,还对凤栖道:“让太子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