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589)
郭娴笑一笑转身,叫其他人把花厅的门关上了,而后自己的脸色顿然冷冽了。她的指甲在掌心掐得一阵疼,心里想:我就随你去,不悍不妒,百依百顺,不信你的心没有被煨化的一天……
第二天,凤杞醒来只觉得头疼,身上也酸疼,捂着头缓了一会儿,才觉察自己睡在花厅的矮榻上,怪不得浑身酸疼;但紧跟着发现自己未着寸缕,身上盖着被子,身边传来轻微的鼾声,他心里一道惊雷似的,低头看去,那个叫“萍萍”的乐伎光着膀子,在他被窝里睡得正香。
凤杞慌乱地推了推她,萍萍睡眼惺忪地睁眼,笑道:“官家醒了?”
慵慵起身,道:“奴奴伺候官家更衣……”
凤杞推了她一把,问:“更衣不更衣的一会儿再说。昨晚上……昨晚上怎么了?”
萍萍羞涩地垂头一笑:“官家宠幸,奴奴不得不承受了……”
凤杞心里拔凉拔凉的。他腰腿酸胀,身上黏腻,带着那种特有的气味,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惶然,也有些茫然,怔怔地只呆坐在榻上片刻。
萍萍问:“官家不冷么?”
他未及呵斥,外头又传来郭娴的声音:“怎么不伺候官家回屋睡?这里能睡得舒服吗?”
然后她的声音就已经在门口了:“官家,妾来伺候了。”
“你不要进来!”凤杞急忙道,然后找自己的衣衫。
但是,即使是穿好了衣服,郭娴还依然堵在门口。
凤杞看着花厅透雕门的缝隙里斑斑的投下的她的影子,只觉得高大威猛如一头熊。心里自然就馁了,低声哀求道:“皇后先回去,行么?”
郭娴淡然道:“听说官家昨晚居然睡在花厅,这是妾服侍的失职,今日必向官家请罪。”
“谈不上罪……”
郭娴道:“官家,正堂里几位将军和相公已经在等候官家上朝了,妾来服侍官家。”
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凤杞也很无奈,只能慢吞吞开了门。
郭娴的眼睛往里面一张,看见萍萍,顿时笑上面庞:“恭喜官家,贺喜官家。”
“喜什么……”
郭娴目光冷冷,扬声问萍萍:“昨夜可伺候好了官家?”
萍萍脸微微一红,但她是风月场上的积年,又意欲给自己抬一抬身价,顿时羞涩兮兮、又声音清晰:“昨夜奴奴伺候了官家就寝了。”
“官家宠幸你了?”郭娴犹自有些不信,又敲紧了问了一句。
萍萍垂眸却又朗声道:“是……是呢。”
郭娴笑中带冷:“哎呀,这也要恭喜你了!官家至今膝下无子女呢,你要是有功于社稷,官家定要给你名分。”
凤杞脸色一片白,悄然瞥了郭娴一眼他与郭娴一直未能成事儿,先以为是自己自打被流放、又因何娉娉的死就丧失了能力,没想到酒醉乱性,依然还是有“成事儿”的能耐。
此刻又惭愧,又心虚,又觉郭娴的表情捉摸不定,因而忐忑万分倒真像个被捉.奸在床的混账男人一般。
郭娴转而斜睨过来,依然是冷冷的笑:“咦,官家不去上朝么?”
“去,去。”凤杞低声说,“回头我找你聊聊,好不好?”极带着讨好之意。
第300章
凤杞这日上朝谈事儿时心不在焉,无论是谈营救沈素节的事,还是谈给汴梁凤震施压的事,他都是哼哼哈哈的,既拿不出切实的主意,又不愿意听人意见。
高云桐也拿他没办法,谈话间隔时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凤杞就问:“如果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一下了。”
高云桐冷不丁问他:“怎么,是昨日那个乐伎,让官家特别入眼?”
凤杞面红耳赤,几乎要吵架似的:“没有!怎么可能?!”
高云桐说:“臣也不敢打听官家床帏私事,不过听曲放松和临幸纳妃,还是截然不同的。”
凤杞愈发耳朵都要滴血似的红,说:“怎么就纳妃了?……”
犹豫了一会儿,也知道他睡了人家乐伎的事是揭不过去的,又嘟囔着:“这个……朕有失仪是真的,但不至于影响后宫,也不会……叫人对朕的阴私说三道四的。”
当了皇帝,其实比当晋王世子更没有自由的空间,将来言官言语凿凿,更是要对皇帝的私德品头论足、大加干涉的。
高云桐只能说:“这里头虽谈不上天大的关碍,不过也不能随意。官家还需处理好了。”
“嗯,嗯。”凤杞红着脸,低着头,双手在案桌的遮掩下搓着衣角。
高云桐一退出去,他就绕室彷徨,连连叹气,最后一跺脚对身边内侍说:“走,去皇后那儿。”
郭娴见凤杞鲜见地来她正屋,居然还带着几块衣料和几件首饰,心里只觉得好笑极了,故意漫漠地问:“咦,官家这是干什么?”
凤杞把屋里的人全部遣出去,方坐下陪笑道:“我知道你素是大家闺秀,在北卢也是大将之女,金尊玉贵的。跟着我,名分上是皇后,实际上是受苦了。”
“谈不上。”
凤杞又说:“如今并州在备战,好东西也拿不出来,这些是我们家晋王府里原本库藏的东西,我央了我三妹妹玉娘悄悄给我带了一些。你看看这衣料的颜色你喜欢不喜欢?”
晋王府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但时日久了,锦缎的面料、滚圆的珍珠也不免发黄显旧;而郭承恩自打叛出北卢,勾结了这个再勾结那个,在乱世的军中好好赚了一笔笔“差价”,已是大富贵了,女儿的吃穿用度都是顶尖的。
郭娴瞥了一眼,是真瞧不上这些衣料首饰,不过笑道:“那可真要谢谢官家的厚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