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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居野趣(27)

作者: 朽月十五 阅读记录

这条河沟浅,抢水图个热闹,没多时河床便裸露了出来,河泥里大鱼和小鱼甩着尾巴乱窜,石头底下螃蟹左右换位置。

孩子们欢呼一声,忙跑下去,女人们自然也脱了鞋,踩进湿泥里摸鱼。

香秀当然抢不过她们,但她摸得细致,总能摸到条大鱼来,满仓倒是快,还要跟人争,“这是我先抓到的,别抢我的。”

福妞则老是抓到泥鳅,嘴里就念叨着,“小鱼小鱼,我抓小鱼。”

“摸了多少,”水生穿了件短打下河来,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

旁边的大婶笑话他,“怎么下来了,帮你媳妇抢鱼啊?”

“可不是,怕鱼都被你们这些手脚利索的婶子抢走了,”水生也笑。

三婶淌着泥走了几步,“你听他这张嘴,来,他花婶,瞧瞧你抓了多少,我这才刚满一篓子。”

水生也拽起香秀的篓子,才装了半篓子,都是些小鱼,他只顾着笑,言不由衷地说:“挺多的。”

香秀不言语,瞟了眼旁边那家大篓子都冒出头的,默默地将手伸到泥水里去摸。

到了下午,鱼算是摸得差不多了,每个人身上都糊了一层泥巴,干了后就跟结痂了似的,一抠一大片。

光是洗腿和手都得费不少功夫,索性鱼获颇多。

水生把鱼在大河里抖了又抖,那泥给洗干净了才拿回来。

一个下午都在剖鱼刮鱼鳞,他利索地划开鱼腹,取出鱼肠,前面几条扔给鸡鸭吃,后面的就扔进桶里。

满仓也不嫌鱼腥味重,抓过处理好的鱼放进大盆里,用手摸着上面的鳞片,洗干净了才放到另外的大桶中。

除了鲫鱼外,也少不得还有些杂鱼,倒是泥鳅抓的不少,螃蟹也有一小筐,香秀收拾了出来,做道红烧泥鳅。

至于螃蟹虽然不够肥,但比之前那小螃蟹要大得多,香秀等它不动弹了,用刀分成两块,切了葱和姜来炒蟹。

等螃蟹壳从青转红,蟹香味从锅盖里跑出来,她才沿着边抖下切好的年糕片,料汁掺杂着蟹黄翻滚,年糕在焖煮下渐软,到入味。

这味道香的福妞都没法洗苦菜了,馋得她一直沿口水,匆匆撸了几把叶子就端了滴着水的菜篮子跑进去。

“嫂子,我洗完了,好吃了吗?”

福妞把菜篮子往盆架上一搁,仰着脸焦急地问。

“你个馋猫,”水生收拾完鱼进来,笑了她一句,转头也说,“这味真香得不行,不怪她馋。”

香秀笑道:“能吃了,还有道汤。”

今天摸鱼,除了些完整没破损的鱼,也有不少小鱼,身子或多或少都有烂了。香秀也舍不得扔,她就剁碎熬成鱼汤。

等浓白的鱼汤熬好,再把鱼渣全捞出去。

她给水生盛了满满一碗,还冒出个尖来,“多吃些,明儿要起秧苗插秧了。”

“我吃啥都行,插秧也累不着,”水生捧过来,他说,“倒是你和福妞收那三亩油菜小心着些。”

福妞嗦着蟹壳里的黄,含糊地说:“不要操心,我会好好收的。”

小满正是忙的时候,田里要落秧,油菜要抓紧收了,养蚕的人家急着煮蚕缫丝,连秧田也顾不上,等他们忙完只能夏至种晚稻了。

饱饱吃了一顿饭,第二日天微亮,全家都出门,水生和满仓往稻田去,香秀则领着福妞到油菜花田里。

香秀铺开破布,这时的油菜早就枯黄,有些豆荚一碰就裂,她用镰刀割下杆子,福妞就跑过来,小心抱着一把油菜把它放到布上,免得油菜籽全跑光了。

福妞跑累了,坐下来歇会儿,见了麻雀要啄地里的油菜籽,又瞪起眼来,站起身双手驱赶,“走走走,是你种的油菜吗,你就吃。”

香秀捶捶自己的腰,看见她逗趣也笑,

又喝了口水继续割油菜来,还剩下一大片。

晌午边上,水生带着满仓过来了,他俩刚吃完饭,香秀早起做好的馒头,拌了一碗苦菜,煎鱼和笋干。

水生挽了袖子说:“阿秀,你们先回去歇会儿,这儿我和满仓来收。”

香秀说:“让妞妞回去睡吧,我不累。”

油菜籽要趁着天晴早点收了,不然等雨一打,油菜籽更剩不下多少。

福妞人小力气不足,被哄回去睡觉了,三人留在这里收。

香秀收了一把油菜问道:“还剩多少田没插秧?”

“五六亩,今早和满仓就只插了一亩秧田,”水生说着,油菜壳飘在了脸上,他抹了把又抬头看天,“瞧着天色不对,怕是又得下雨,就先过来收了。”

此时远处的天有大团的乌云翻涌,怕是夜里就得落雨了。

果不其然,将将把油菜运回到家里时,豆大的雨点打在屋檐上。

第二日雨也没停歇,满仓穿上宽大的蓑衣,跟在水生后头下田插秧去了。

一连几天没停,两人就闷在蓑衣下插完了秧,泡的皮都发皱了。

香秀给两人煮姜汤,烧了姜汤面。

一碗料很足的面,汤底是炖了一个多时辰的姜汤,有些微辣,少不得笋丝、黄花菜、虾、青菜,还煎了几个蛋。

在冬天吃最好,吃了就暖和起来,现在吃也成,吃了发一身的汗。

秧田蓄满了雨水后,天又放晴,香秀把鱼干穿过鱼鳃串好,一条条挂在架子上。

水生把油菜打完,落了满满两大张底布的油菜籽,拿到外头晒几天。

福妞和满仓一手拿着云片糕,一手挎着小凳子,坐在空地旁看油菜籽,时不时要驱赶飞来啄食的麻雀,和不远处人家的鸡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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