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不行了。
“抱歉，”闻璟迎上谢光霁的视线，平静地拒绝了，“光霁，我可以在其他事情上答应你，但是这个不行。”
“我已经将他收入门下，我不能答应你这件事。”
谢光霁第一次从闻璟口中听到这样明确的拒绝。
小龙傲天的表情顿时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做不出其他任何表情。
经脉里流淌的灵力都在这一瞬间停滞了片刻，连带着那双常年被幻术遮掩的红色眼睛都透出了一点原本的底色。
看着就好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闻璟看到小龙傲天这样的反应，难免有些心软。
闻璟叹了口气，试着劝了几句：“光霁，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呢？”
谢光霁听到师父在叫自己，动作僵硬地抬头、勉强回神。
他注意到，在闻璟喊自己名字的时候，那个不安分的新师弟也跟着微微仰头，对着他的方向，在闻璟的视线死角露出了一个近似于得意的微笑。
闻璟继续说：“如果你真的讨厌他，只要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就会带着他离你远些，同时嘱咐他尽量避开你。”
谢光霁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地回一句，让自己的这个新师弟滚出舒宁峰。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
就以眼前这个新师弟的说话艺术，他要是敢应下来，舒宁峰上下最得闻璟喜欢的人，就得直接换成对方了。
“其实我也没有这么讨厌他……”谢光霁最后只能咬牙改口。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即便他本人对于情感的了解尚还没有那么透彻，但他依旧能模糊地感觉到，他和闻璟之间的距离，即将因为眼前人的到来而被迫拉远。
偏偏大龙傲天对于眼前的场景、对于小龙傲天的反应，尚还没觉得满意。
大龙傲天：“那师兄你刚才是什么反应？”
“师兄你真的没有讨厌我吗？我真的不想被师兄你讨厌。”
谢光霁看着“谢光霁”，心想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刚才踩着他吸引闻璟关注的反应，最讨厌的就是现在喋喋不休还硬要追根究底的话。
他平等地讨厌“谢光霁”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
但话不能这么说。
谢光霁最后只能把自己刚才的情绪变化推脱到其他人和事身上，真把自己这个新师弟当成清清白白的白莲花来描述。
谢光霁攥紧拳，修剪整齐的指甲险些刺破手心：“没有讨厌你，这是我的问题……”
“这次入门测试结束后，绝大多数新师弟对我的态度……都不是很友好，他们都像是看仇人一样看着我。”
“看到闻师弟你，所有生面孔给我的感觉都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忍不住把你和其他人想到一块儿去。”
“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岔了。”
“……不过现在发现师弟你这么体贴，我也算是能放心了。”
因为谢光霁说这话时的表情真的太难看，有一瞬间，哪怕知道对方对和其他同门没多少深厚感情，可闻璟险些真的要当真，以为小龙傲天在和其他同门交际中受到了委屈。
这样狼狈的表情就不该出现在龙傲天主角的脸上。
不过听到小龙傲天关于大龙傲天的形容，他就知道这差不多又是体面话了。
大龙傲天装出豁达的样子：“这样啊，这样就好。确实没办法，我确实也是观剑阁的新弟子……我一定会和师兄你好好相处，一定让你能把我和其他人区分开。”
在听到小龙傲天说放心，就好像真的再没把刚才都意外放在心上、真的彻底放心了。
说完，他还对谢光霁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好像所有摩擦在这一刻都彻底冰释前嫌，站在闻璟的旁观者视角，乍一看上去还真像是上面好师兄好师弟。
……
不过冰释前嫌应该只是旁观者的错觉。
最初见面的针锋相对，在两人住在同一个舒宁峰上面对面后，表现得更加频繁、更加隐蔽、更加麻烦了。
闻璟让大龙傲天以新弟子的身份拜他为师，把人带到小龙傲天面前后，他觉得自己也从这两个故事主角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就是闻璟这样有些迟钝的人，在短时间的相处后，居然也能听出来一点两人话语背后的真正意味了。
就好像是大龙傲天光明正大呆在舒宁峰上、让他第二次从头开始教他剑法时。
小龙傲天面带微笑路过，面上看不出半点本人觉得大龙傲天碍眼的实际想法。
谢光霁主动提议：“师父，你平时还有其他别的事情要忙，人间界和妖魔域之间的关系这样紧张，您就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这应该是在说大龙傲天的出现就不合时宜，就不该在这时候出现在舒宁峰上。
大龙傲天眨眨眼，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谢光霁”：“原来师父你这么忙吗？那我确实不好拿这种小事打扰师父了。说到底，这种小事，确实让师兄来更合适。”
——这大概是在反向讽刺小龙傲天没办法帮闻璟分忧，说对方的用处只有带带新师弟了。
又好比现在。
闻璟平时闲来无事，也会品品灵茶、吃吃糕点。
这次大小龙傲天又杠上了。
小龙傲天把大龙傲天摆出来的酥饼拿开，摆出自己准备的、闻璟以前习惯吃的茶点。
小龙傲天：“这是我专程下山买回来的，我记得师父你平时品茶，最爱配上这个糕点。”
大龙傲天看上去也不生气，反而捡了一枚茶点尝了尝，忽略了小龙傲天扭头看向闻璟：“原来这就是师父你喜欢的茶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