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南落雪[破镜重圆](42)
他们闻家这一家子,从祖辈到孙辈,上上下下,每个不姓闻的,都是门当户对、非富即贵,所以婚姻在他看来,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但他唯独忘了考虑她。
或许是她太好,也太乖顺,从来不和他闹,让他觉得,她会理解自己。
届时他当然会和鹿咛离婚,一切便能回到原点。
这些话他本该说给她听的,但那时候的她太失望了,做下离开的决定也太迅速,本来两个人该商量的事情,一下子变了味,成了针锋相对。
那些服软的话,他也就没再低过头,说给她听。
眼睁睁放任着她,离开了京州。
又或许,他心里隐约清楚,她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
他这么做,势必会失去她的。
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永远。
所以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确认,他害怕。
第2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那种害怕太隐约也太捉摸不透了, 像是隐在黑暗洞穴里伺机而动的蝙蝠,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始终挥之不去, 久久留存在了心底的暗处。
自她离开的那一天往后, 便没有离开过他的脑海。
那一年的冬天, 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工作没办法麻痹他,想要找事去忙当然也不难, 但一空下, 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来。
明明是新年, 应酬酒局不绝, 他在闻家和白家两头赶, 两边的家里人都聚在一处。
室内的温度随着人气不断攀升,最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他却觉得那么寂寞, 那么孤单。
在默州的她,会不会和自己一样的感受呢?
不, 可能不是吧。
毕竟每年过年, 她都是要回去陪外婆的,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年后,她就不用再回京州了。
她不用再觉得新年的七天假太短暂,也不用记挂着要回来……见他了。
她短时间内……都不会再见他了。
所以, 他甚至没有再去锦城花园看上一眼, 便在一种隐约的后怕之下做了决定。
也顾不得让人去办, 自己联系了那套房的房东。
多少钱他不在乎,只要他能把那套房子卖给自己。
房东起先不愿意,但他可以加价。
所以后来, 那套房子很快就办了过户手续,到了他的名下。
可是买到手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也没有让人去打扫过,那套房子,两年来没有任何人踏足过,徒留在那里落灰。
他依旧是不敢,不愿,不想去看看。
就好像谢琬琰在默州两年,事业做得别开生面,他也没偷偷去过默州,没去看过她。
他做了不可原谅的决定,他没有脸面去见她。
望着她沉静漠然的眼睛,仿佛这件事就永远过不去,他的伤害,他的问心有愧。
他早就明了,早就清楚,但他还是一意孤行,选择了那个选择。
所以今时今日,他如愿以偿,坐拥自己曾梦寐以求的位置,不能也不可能再从头来过了。
错过了的,就是错过了的。
做错了的,也永远不能弥补了。
今时今日,一锤定音,将所有野火般逃窜着的小小希望给浇灭,也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两年前,他曾经做过的那个选择。
破镜终难重圆,而这面镜子的第一道裂痕,正是由他自己亲手劈下的。
或许他真的错了,是他选错了。
又或许他没错,他只是选了自己更想要的,只不过代价是他不愿意承受的——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选了最想要的,他就要失去她了。
错和不错,又怎么分得清楚呢?
一望从前,忆起万般从前心绪。闻砚初周身僵硬,手脚发麻,想出声再说一句什么,却发现艰难无比。
再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那不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事。
他确实是对她不起,但重复一句事实,是多么得可笑又徒劳无益。
站在那里,闻砚初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看闻砚初这架势,谢琬琰耷拉下眼皮,语调微凉,
“闻总,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我,”
看着那双明亮如初的眼睛,闻砚初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自惭形秽”。
他做了那样的事,伤了她的心,他还有什么颜面说“和好”呢。
他就不应该再来打扰她。
“抱歉。”
他终于还是什么都没再多说,兜兜转转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眼睛里第一次凝聚了忧伤和愧疚。
这是两年前的他不曾有的,或许这一次,他将这个也补给了自己。
谢琬琰望见了,叹了一口气,竟在此刻生出一种释怀的错觉。
她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望着这个曾经熟悉,重逢后依旧会勾起她回忆的那个人,轻轻地对他说,
“没关系的,闻总,你只是选了你更想要的,没必要觉得抱歉。更何况,那几年,你闻总的人脉资源,对我也并不吝啬。
“真要算起来,我还要感谢闻总对我的照拂呢……”
又到了她喜欢说场面话收尾的时候,闻砚初听在耳边,却十分不是滋味。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握住她的双肩,用动作打断这些听起来嘲讽的话,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对她说:
“不要这样说了,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希望我可以做得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