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我要的。”宿绮云施施然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要的?”八子神色古怪:“大半夜的,你要个姑娘做什么?”
宿绮云道:“平妖监办事,还需要和你解释?”
“平妖监的人?”八子怪叫一声,细细打量玄衣,目光再落在宿绮云脸上,像是想要洞穿她的面孔,看出个什么来。
宿绮云对别人的目光并不在意,却最讨厌这样的打量。
她面无表情地起身,将一只脚踩在了八子脸上,居高临下看过去:“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监使大人误会了。”八子歪斜倒地,整张脸都几乎陷进了地板里,神色却很顽强:“实在是我这一生见过太多奇形怪状的人,但监使大人如此绝色的,却实在罕见,上一次见到时,多看了两眼,结果那人嗓音粗野,竟是个男的。”
凝辛夷默默捂脸,心道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果然,宿绮云直接被气笑了,她脚底的力度更大:“你或许知道,平妖监出任务是有死亡指标的。就算没有,我若是想,杀你也不过抬一抬指头的事情。”
“监使大人饶命!”八子说话都变得含糊,有血水从被挤压过渡的嘴角流淌出来,显然是碎了几颗牙:“看在、看在平妖监有我老乡的面子上!饶我一命!是我口无遮拦惯了,我错了,大人饶命!”
宿绮云不为所动:“平妖监人来自五湖四海,上下林林总总近千人,要说的话,这天下所有人我要让他们几分面子?”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说不定呢!”八子大声道:“家里人都说遇见平妖监人,报他的名字准管用!”
这么一说,宿绮云倒是来了点兴趣。
不止宿绮云,程祈年也轻轻挑了挑眉。
他这人虽然本事不太大,平时遇见事情时不时还有些窝囊木讷,但实则最是刚正不阿。听闻此事,程祈年的脑袋里已经转过了平妖监素来最是做派不正的那几位高层的名字,心道若是这次抓住了详实的证据,便是日后会遭打压,他也要去参他们一本。
结果便听八子的嘴里含糊吐出了几个实在熟悉的字。
“程……程祈年!”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宿绮云更是高高挑起了眉:“我借你个胆子,你再说一遍。”
四子在旁边给八子使眼色,眼角都快抽筋了,但八子显然没有收到什么暗示。
八子嚷嚷起来:“监使大人怎么还不信我说的话吗?这种事情何需监使大人借胆子!既然被监使大人抓住,我猜我的祖宗十八代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本人出身永嘉江氏,虽是旁支,但绝无虚言!我那老乡姓程,名叫程祈年!”
第78章
程祈年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如果说最初被提及名字时,他还能嗤笑一声无稽之谈,只当是这两人不知从哪里知晓了他的名字,以为可以狐假虎威的话,那么永嘉江氏这四个字一出,他心中的所有嗤笑都瞬息消失。
袖下的手却慢慢握紧。
“果然是永嘉人。”出声的却是谢玄衣,他出了剑,虽然没见血,但他这会儿还是远远坐在一侧擦剑:“方才听闻你们说长水深牢时我便觉得耳熟了,还在思考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原来是永嘉江氏。”
他的声音很平淡,甚至有些冷淡,却无端带了一股彻骨的寒意,甚至连说话的语速都比平时要慢一些。
八子自然也听懂了谢玄衣话语中的不同寻常,这种语气他过去也并非没听过,而原因素来都只有一个。
他的目光落在谢玄衣这个他心中的采花贼身上,脸还在宿绮云脚下,有些艰难地桀桀笑了两声:“怎么,采花贼,莫不是你在我们长水深牢被关过?”
方才他言辞之间对平妖监分明还带着惧意,这会儿却又变得满是挑衅:“看来平妖监说广纳贤才还真不是嘴上的工夫,连有案底之人都不介怀,早知如此,我们兄弟几个,也应当上平妖监捞个一官半职地当当,要说起来,谁不想要平妖监的那块保命腰牌呢。”
谢玄衣却罕见地没有被触怒,他垂眸看了八子片刻,道:“长水深牢有一处擂台。”
程祈年霍然抬眼看向谢玄衣。
八子和四子整个人都一震,四子看向谢玄衣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尖细出声:“你怎么知道?!”
谢玄衣却不再回答,目光轻抬,落在了程祈年身上,与他对视一瞬。
有的问题已经不必再问,程祈年看他的目光,已经足够说明事情。
宿绮云也松开了踩着八子的脸,用脚尖很是嫌弃地摆弄了两下:“老程,这真是你的人?”
程祈年像是这才从听到了“永嘉江氏”四个字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唇边渐渐有了一抹苦涩至极的笑:“什么我的人,我甚至都不姓江,算什么永嘉江氏。”
他站姿坐姿素来都笔直到有些木讷,此刻负着他那从不离身的大箱子站在那儿,一人要占两人位,周身却带了一股局促。
像是被永嘉江氏这四个字刺伤,又像是被这几个字拉回了某段不可言说的岁月之中彻底淹没。
凝辛夷看了眼这样的程祈年,又看向八子,向前倾身,倏而问道:“所以,你姓江?”
八子猛地闭了嘴。
这样子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