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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孝悌仁义汉太子也(230)

曹氏、审食其,和扮作吕娥姁仆妇的王陵之母也扑向了城墙。

彭城的城楼很高大,年少的孩童跪在地上,十分不显眼。

他本就小小一团,跪趴在地上,就显得很小了。

这副模样,谁也看不出他的面貌。

但他的身旁,有一辆小小的驴车。

灰色的小毛驴垂着头,静静地陪着他。

那只小毛驴很凑巧地站在了向阳处,给跪趴在地上的孩童遮住了并不刺眼的阳光。

驴车的阴影将孩童罩在其中,就像是保护他的外罩。

“不、不……怎么会……怎么可能!”吕娥姁死死抠着城墙的石头,把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侍童死死抱住吕娥姁的腿,焦急道:“王后,王后,世子已经来了,就不可能逃得掉!就算你现在死了,他也不可能逃得掉!他为了救你而来,你难道要死在他面前,让他功亏一篑?!”

吕娥姁站直身体,瞪着眼睛看着侍童的神情,就像是一个要噬人恶鬼。

侍童往袖口摸了摸,将锦囊露出了一个边,又把锦囊收了回去。

其余汉人也吵闹了起来。

有的在喊“不可能”,有的在哭“世子糊涂”,审食其和王媪则大叫“这不是世子”。

侍童趁着嘈杂声,压低声音道:“老大锦囊有言,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让我陪着你。如果你被抓了,我就要保护你,不能让你自杀。他会来救我们。”

萧壮壮仰起头:“老大从未出错。旁人只要不相信他,就一定会出错。婶婶,这次你不可以再不信老大了。”

她抱住吕娥姁的手,悄悄将自己袖口的锦囊转移到吕娥姁的手中。

因萧壮壮只是个总角孩童,楚人没有搜她的身。

她装作一副很害怕的模样,将怀里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连头上戴的绢花都送给了楚人。

这只锦囊,被她成功地藏在了袖口中。

吕娥姁知道刘盈给萧壮壮留了锦囊,也知道萧壮壮还有个锦囊没拆。

她以为刘盈没有算到自己将护卫都给了吕释之,后面的锦囊已经没用。

难道盈儿,盈儿已经料到自己会被项羽抓走?

是了,盈儿能看到“未来”。

刘季不愿意知晓未来,担心会走错了路;自己没有向盈儿询问未来,担心会藏不住话。

吕娥姁这时想起刘盈对吕释之的不信任。

她惨然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吕娥姁咬牙切齿,面容狰狞。

她明白了,都明白了。

原来她命中注定有这一劫,原来吕释之和父母命中注定会抛弃她。

“他是你的儿子吗?”项羽又问道。

吕娥姁转身垂首,神情颓然:“是。”

审食其和王媪大惊失色:“王后,你不能……”

两人还未说完话,项羽手一抬,他们被楚人捂住了嘴。

“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惜受父连累。”项羽面露欣赏之色,“他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了,竟没有晕过去。”

吕娥姁两只手缩在袖口中,一只手紧握着刘盈的锦囊,一只手紧握着藏着的簪子。

她差点没控制住,握着簪子向项羽扑过去。

大半个时辰?!

盈儿还那么小,你居然让他在地上跪了大半个时辰?!

即使你恨着刘季,盈儿只是个总角孩童,你折辱一个孩童,难道面上不难看吗?!

吕娥姁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跪在地上,哀哀戚戚道:“盈儿年幼,不过总角稚龄,请大王怜惜。盈儿若生病早夭,就无法给大王当质子了。”

项羽走到城门口,脸上带着的笑容就像是一个看到有趣玩具的孩童。

他有时的笑容很天真烂漫,真的如稚童一样。

“不过一总角孩童,刘邦难道真的会顾忌他?不如和你一同杀了,送给刘邦。”

吕娥姁惊慌失措,一时想不出回答的话。

项羽没听到想听的回答,十分失望。

这时候,他希望有人与他据理力争,这才有趣。

项羽坐回席上,让人端来美酒:“还不到一个时辰,再等等,我看他能不能坚持下去。若能坚持一个时辰不晕倒,我就给他一个见你的机会。”

吕娥姁愕然地看着高兴地饮起酒来的项羽。

她看出来了,项羽认为盈儿救母这件事很有趣。他在把盈儿痛苦和自己的挣扎,当作一件趣事观赏。

日头一点一点地西斜,吕娥姁站在城门上,刘盈跪伏在城门下。

母子二人皆一动不动,仿佛石像。

项羽嫌看得不尽兴,还让美姬上城门献舞。

楚将们也被项羽尽数叫来,一同观赏这件极其有趣的事。

他们对趴在城墙上的吕娥姁指指点点,又对城门下的刘盈指指点点,皆嬉笑。

少数没有嬉笑的人,以酒杯遮住自己不赞同的神情。

范增很早就警惕刘邦,早早劝项羽杀了刘邦。

他还劝项羽纳了汉王后,以离间刘邦和吕泽。

范增对汉王的毒策,项羽一个都没有准许。

这个垂暮老人意兴阑珊地眺望城门下。

折辱一个孝子有什么意思?就算汉王后和汉王世子都死在了这里,对刘邦又有何影响?

不过一个没用的女人,和一个总角的孩童,与大局无关。

既然与大局无关,大王为何要折辱他们?这不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天下都在骂大王放逐弑杀楚义帝,大王的名声本就已经很差了。大王现在折辱一个幼童,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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