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抬起头,喝醉的眼睛映着灯笼的火光,好像不肯熄灭的萤火。
刘邦放下酒坛,捋了捋被酒液浸湿的胡须:“对。我以前也曾去大嫂家蹭饭,被大嫂嫌弃。”
刘邦对韩信说起了自己的往事,说起了他年少时的梦想,说到了他的名字“邦”。
他也想过封侯。
少年提着三尺剑,背着简陋的行囊,骑着一匹又老又瘦的马,怀抱着对信陵君的崇拜,离家千里奔赴魏国。
那时的少年郎,不知道故事里的信陵君已经被离间计逼离魏国,郁郁而终;更不知道魏国会一瞬崩塌,梦中前程也一瞬成为泡影。
回乡后,他仍旧如六国士人那样不事生产,整日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直到大嫂使劲刮响了她的锅底。
韩信看向刘邦。
刘邦也看向韩信。
刘盈看向他们两个人。
韩信眼中的刘邦是不愿接受的未来。
刘邦眼中的韩信是年少轻狂的曾经。
而刘盈,则想着怎么一箭双雕,让这两人今天都给他贡献点经验值。
再来二十经验值,他就凑够五把钥匙了。
“阿父,阿兄,你们俩品德很有问题。”刘盈语重心长道,“伯母和亭长让你们白吃白喝那么久,最后养不起你们,也只是委婉地告诉你们,没有撕破脸。你们不仅不感恩,还怨恨?这是‘升粟养恩,石粟养仇’啊!”
正对视的刘邦和韩信立刻把脸转向刘盈。
刘盈开心地笑了。
对,都看向我!我要开始输出了!
刘盈背着手,摇头晃脑,引经据典,把刘邦和韩信数落得一文不值。
他还假哭抹泪,说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阿父和阿兄,衬得自己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真是太善良了。
为了让刘邦和韩信更直观地了解自己有多白莲花,刘盈还给他们念了几句《爱莲说》。
楚国屈原独爱菊。自大秦来,世人甚爱牡丹。唯独我,只爱莲!
韩信困惑:“屈原不是爱兰草吗?咸阳人真的爱牡丹吗?”
刘邦歪头捂嘴叹气:“你又胡编了。”
刘盈兑换了第五把技能本钥匙,满意地点点头:“意思到了就行。阿父阿兄,我困了,你们自己喝粥,我先睡了。”
刘邦叮嘱:“先去漱口,别换牙的时候一口烂牙。”
刘盈指着自己的牙齿:“我牙可好着呢。你才要小心,别过几年连肉都吃不了。阿兄,你也别仗着自己年轻不爱护牙齿。”
刘邦挥手让刘盈快滚,继续和韩信喝酒。
现在他对韩信很有好感,今日一定要把韩信灌醉!
韩信昏沉沉地应了刘盈那声“阿兄”。
刘盈回头,给了韩信一个奸计得逞的微笑。
韩信应了自己这声“阿兄”,就成了自己的同辈人。
自己的同辈人,当然就是自己的下属,不是阿父的下属。
我,汉圣宗圣皇帝!终于有了一个能青史留名的班底!班底里不只有家中那群勋贵二代废物了!
刘盈欢快地蹦蹦跳跳。
第13章 何不唤我声义父
刘盈早早睡觉,早早起床。
刘邦和韩信未醒。
刘盈揉揉脸,伸长手臂打哈欠,在刘邦和韩信背上走来走去。
刘邦和韩信还未醒。
刘盈一只手捏住刘邦的鼻子,一只手捏住韩信的鼻子。
两人张开嘴打呼噜,仍旧未醒。
刘盈又从两人背上踏过去,自己洗漱。
什么阿父阿兄,真是不靠谱,自顾自地喝醉,都不记得还有个五岁小孩要照顾。
刘盈洗漱的时候对管事的嘴甜了几句,管事的烧来热水给刘盈洗漱,还给刘盈送来皂角。
刘盈仔仔细细擦脸擦头漱口,又把两鬓的小揪揪认真搓了一遍。
他把脸和小揪揪擦干,对着平静的水面臭美了一番。
今天的汉圣宗圣皇帝仍旧是最帅的!
管事的妻子正在按着顽皮的孩子擦脸,见刘盈岁数比自家孩子小,却能自己梳理,忍不住狠狠拧了一把自家孩子的脸。
小孩“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刘盈脚底抹油逃跑,免得被魔音贯耳。
回房时,两个醉汉居然还没醒,刘盈抱着手臂摇摇头,发出嫌弃的嗤声。
他从刘邦怀里摸出钱,蹦蹦跳跳自己买饭去。
管事昨日收了几条鱼,本想卖给刘邦,可惜没卖出去。
刘盈可没吃腻鱼。他选了一条大鱼,让管事给他做鱼汤。
客栈的管事问道:“你能自己吃鱼?这鱼刺可不少。”
刘盈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道:“我理鱼刺可厉害了,掌柜的尽管做!”
管事便做了鱼。
他想着把鱼肉熬化,自己帮刘盈把鱼刺挑了。
刘盈却没说谎,他理鱼刺的速度飞快,眼神好得难以置信。
待刘邦终于醒来,揉着宿醉的脑袋来寻刘盈时,刘盈已经吃完一大条鱼,又捧了个粟面馍馍,边啃边晒太阳。
刘邦骂道:“就顾着你自己吃?我的早饭呢?”
刘盈回骂道:“你带五岁幼童出门,不仅不给幼童备好饭,还让幼童给你找吃的?有你这样的父亲吗?你会养孩子吗?不会养孩子你生什么孩子?我真是太倒霉了,居然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
走在刘邦身后揉脑袋的韩信愣住。
五岁?你这嘴皮子的利索程度,你和我说五岁?
韩信以为刘盈至少也七八岁了,五岁孩童这口齿过分伶俐了。
骂刘盈被骂回来,刘邦已经非常习惯,打着哈欠继续觅食。
韩信有点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