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生无梦(3)

那丫鬟抬起头，虞九看清了她的脸，连忙侧身让道，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潭儿，她…过的怎么样？”

“凭什么给你说！你这几年过的倒挺快活啊，要不是娘娘当年救了你，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你倒好，连见娘娘都不见一眼，你可知道娘娘这几年天天念叨你？你可知道娘娘心里一直有你？你可知道娘娘为你做的……”潭儿戛然而止，哽咽地瞧着眼前的男人。

虞九哑口，他不敢直视潭儿的眼，他在逃避。

宁静了片刻，潭儿突然开口:

“你可知道娘娘近日…身孕…”

虞九瞬间睁大眼睛，抬头伸出手放在潭儿的肩上，泪水悄然而落。

“她……没事吧？”

“有事！娘娘十分万分有事，那个畜牲不仅给娘娘喂堕胎药，还叫人用板打我家娘娘的肚子……”

虞九恍惚，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撞在梨树干上，他紧紧塞着拳，却无能地哭泣。

“懦弱！虞九你给我起来！你要是个男人，你要是心里还有娘娘，你就给我去让那个畜牲杀了！”

## 7：

“虞兄，来了？快坐。”

是陵昭王，他倒是显得热情的很。

“不知君上今日邀我前来所谓何事？”

虞九袖中藏着潭儿给的一把匕首，跪在地上，向着高高端坐在王位上的昭陵冷冷地询问。

“虞兄，再过几日便是你的弱冠之年了，我呢，想了想，见你在我昭国已经十多年了，想着是不是也该让你回虞国了呢？”

陵昭王看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虞九却迟迟不发话。

“本王问你话呢。”陵昭王下来，走在了他的面前，蹲下瞧着趴在地上的虞九。

“君上……”

“怎么？有意见？”陵昭王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

“没有。”

“没有就退下，九月初一，你就启程！”

虞九缩在袖中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那个匕首，他只要抬手，便能刺穿那人的喉。

他抬头凝望着昭陵，他那袖中的手压的惨白。

“你要是个男人就杀了他！”

“你可知娘娘心里一直有你？”

“你可知娘娘今日身孕？”

“你可知那个畜牲……”

“浮生若梦，只求活着。”

“我以后就是你的亲人！”

“九九！”

——

“虞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我都不知道，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见面！呵呵呵，乖乖滚回你的国家。姐姐啊，我可是完成了我对你的所有承诺，剩下的你可要弥补我啊。”

陵昭王双手环抱，瞧着那个不断远离的身影，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年男孩离去，女孩残留。

这年男孩二十弱冠，女孩二十有三。

“等我……”

第2章 间章:质生存念

她微笑，想去伸手触碰我的头，但被我躲掉了，可她脸上的微笑却并未消失。

我不解，眼前这女孩为何总是嬉笑着脸，天天都这般开心，这般乐观。

寄人篱下，身不由己，我下意识瞧向她的表情，怕她有些许不耐，可她依旧挂着笑。

她待我很好，给我住处，与我玩闹。可我却不敢，不敢与她真心相处，平等相待，怕她不耐，怕她厌弃，怕她随时夺走我的性命。

“你能不能不要总板着一张脸呀？”

她总是这么问我，问完我会给她一个微笑，证明我没有板着脸，她总是被我那强颜欢笑的样子，逗得欢笑不止。

可我能怎么办，我只想活下去，我还没去过书上说的西漠、南江、中原……

我怕，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意我，以及我的生死，我怕死无葬身之处。

我只能苟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可能有改变的机会。

我以为，我不会再真心对待这个世界，以为此生不会有真心对待之人，以为不会有念念不忘之事。

可——

她说，“我以后就是你的亲人！”我竟恍惚。

“相信我”“我信你”

相信……相信究竟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可以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无理由地面对她；或许，是有人可以理解我的行为并可以纵容我的些许任性；或许，是有人在意了我，或许我也不再那么惧怕死亡，也许我也有勇气去接纳这个世界了。

为什么？

因为，她信我。

我开始接纳她，接纳她的微笑，理解她的任性，包容她的一切。

她总是粗心，我会提醒她；她总是不拘污垢，我会为她擦去；她爱讲，我也愿听。

或许之前这般是惧她，敬她；但此时此刻，往后余生，或许只是因为心中有她。

她说，西漠有一望无际的黄沙，随风吹散；虽然很热，但落日垂暮之际，被烧红的黄沙散落飞荡在天际时，很好看。那里的绿洲听说有一处水泉，是女人思念死去男人时落下的泪汇聚成的，叫“望心泉”，很美，很凄婉。

她说，南江有奔流不止的江河，又总是细雨连连，随风吹落；虽然多雨，但雨声落屋檐的声音，很好听。那里的古镇，听说青苔上石阶，人生如烟雨，白雾随日落而生，人烟随日落而丰，很美，很温馨。

她说，中原与我们这里很像，到了寒气入深冬时，都会天降大雪，雪花落在前朝的皇城上，压在金碧辉煌的宫廷顶上，很惊艳。她最喜欢下雪，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候，踏在白雪地中，很美，很纯洁。

她说，东岳是她最向往的地方，在她父皇藏书阁中有很多东岳的画，蜿蜒挺耸入云，赤日当照东升，孤雁单飞，细随风动，叶随风舞。她常常说那是神仙住的地方，说那里一定是飘若自如，聚美之一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