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笼荒(215)
司遥将卷起的画轴递给他:“京都皇城无异于龙潭虎穴,你此去万万当心!”
胖鱼接过画轴,缓缓打开,借着月色,看清了画上之人,他惊然:“雨落青莲图?”
“此画乃江长安所作,此人数月前已北上皇城科举应试,以他的才情,状元及第不过探囊取物。”
“姑娘是想让我寻此人协助?”胖鱼问。
“正是!你可知上次金氏为何亲自登衙为其做保?”
司遥笑了笑,微微侧过脸:“金氏小公子心悦江长安,然金氏嫡长女,乃当今圣上唯一的妃子!”
胖鱼被这番话惊得不知作何反应,他五指微蜷,捏着卷轴:“我……知道了。”
“真,良善也,陆真捕快,果真人如其名啊!”江长安叹道。
司遥将搁在盒内最上头的卷宗拿了出来,手指抚摸着卷宗上批红的字,发着怔。
江长安解释说:“武林双侠案的细节与蔚蔚之案,有许多相似之处,我便一道拓印来了。”
“我一路回来,道听许多百姓流言,继蔚蔚之后,尚有人死于非命?”
“是!”司遥直言不讳,“如果还不能尽早抓到凶手,也许下一个,就是我!”
司遥抬起脸,静静地注视着江长安:“江公子,你觉得,这些枉死的人真的能够沉冤得雪么?”
江长安缄默不语。
这些卷宗他都看过,如果说武林双侠案与蔚蔚一案皆出自同一人之手……
司遥笑了笑:“其实你我,皆身如蚍蜉,若对方是棵无法触及的大树,又谈何沉冤?”
她忽然很怕,怕窥得一隅真相,怕真相后面,是尸山血骨,是绫罗为枯!
“敌方在暗,我在明,江公子,不如你我联手做一局大的?”
“姑娘有何妙计?”江长安问。
司遥摇头:“妙计谈不上,以身入局罢了。”
“请公子放出消息,武林至宝一寸心,在我身上!”
江长安没有回答,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哑声应道:“好!”
司遥抱着木盒,出了江宅大门,外头日光正暖,明晃晃的,街道喧闹繁嚷,可她却觉得冷。
她忽然想到山尘,他父亲死的那日,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触棺而亡,他一定也很冷罢?
第113章 同床身异梦,假死做谋局 河神祭祀二……
农历十一月十一日。
今日是河神大典第二日,山尘昨夜子时才回来,沾了一身寒露,司遥迷迷糊糊的,往里头挪了挪:“怎么这么晚?”
“还不睡?”山尘的声音略微沙哑,像是寒风里的一捧沙。
他解了外袍,躺了上来,身上冰凉凉的,沾着冬夜的冷,司遥腾挪着就要靠过来,山尘按住她:“凉。”
司遥却不管不顾,一把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心口,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
山尘双手揽住她的肩,下巴搁在她的发顶:“没办法,天子的活不好干。”
他说话时胸腔都在震动,沉闷闷的。
“等攒够成亲的钱,我便请辞,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你们伯爵府很穷么。”司遥问,手上却越发用力,将他的腰身紧紧箍住。
“不够。”但我不想委屈你。
司遥不说话了,把脸搁在他的脖颈处,额头蹭着他的下巴。
“你今日去了江府?”山尘突然问。
司遥松开了他,撑起身子,在黑暗中看着山尘,声线没有起伏:“你跟踪我?”
“近日事多,我放心不下你……”
“把人撤走!”司遥打断了他。
“我不喜欢被人监视。”
山尘默然,好一会儿才说,“好!都听你的。”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室内寂静一片,司遥背对着山尘,半张脸埋在被窝里,说:“我去江府是去送雨落青莲图了。”
山尘侧过身来,环住了她,吻了吻她的头发,轻声说:“睡吧。”
司遥知道,他没信。
猜忌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很快就会生根发芽,密密麻麻的,像血管似的缠满整颗心脏。
司遥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江长安说的话,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张均平稳重,必然不会张嘴说出去半个字。
那便是细猴?
她隐约记得,那次巫溪湖回来,庆功宴设在一品香大酒楼,细猴说胖鱼去京都办事,司遥心下虽有惊异,转念一想,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也没什么可瞒的,他们那一桌也没有生人,司遥只得佯装不知此事,随意应和。
让她想想,那一桌都坐了些谁?
她,细猴,山尘,张均平,顾汀汀,后来张均平被拉去别的桌喝酒,顾汀汀去了楼下。
五指蜷缩,司遥紧紧拽住了被子。
次日,才四更天,鸡还未打鸣。
“司遥姐姐!司遥姐姐!”
司遥困得睁不开眼,伸出手背挡住眼睛:“元宝啊,你娘没揍你么?”
小元宝手里拿着一块红糖发糕,呼吸间满是糕点香甜的味道:“山尘哥哥出去了。”
司遥“嗯”了一声,随意问:“他去哪儿了?”
“他去偷腥了!”
司遥睁开眼,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问:“谁教你的?”
小元宝捂着额头,面上却难掩得意:“葛大娘说的!”
“她说王老二经常出去偷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