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笼荒(235)
其余轿夫也不知他瞧见了什么,竟吓得面色泛白?
索性一把扯落轿帘,只见轿子里头端坐着一具无头的木头人,那木头人身披红色宽大的喜服,修长的手指从喜服袖口里探了出来。
“见鬼了。”
好端端的,新娘子不见了。
他们明明见着人从伯爵府后门出来,确确实实进了轿子,怎么拐个弯儿的功夫,人就不翼而飞了?
“快,快去通报伯爵府与林府!”其中一个轿夫还算冷静。
*
司遥一路顺着记号来到东城外的明月酒庄。
“阿遥——”酒庄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汀汀?”
顾汀汀一把将司遥拽到了酒庄后头:“先别说话,跟我过来!”
酒庄后头是一间狭窄黑暗的房间,房门被关上,司遥便看清了屋内的人。
“你们怎么?”
张均平说:“先离开再说!”
屋内设了一条暗道,底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通往何处也不知晓。
“此处乃黎氏据点,从这里下去,可通往城外,黎十娘在外头已备好了马!”
“她怎么也跟着来了?”司遥惊奇。
“有求于你呗!”顾汀汀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地说。
三人快速穿过底下道,不出半柱香,尽头便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出了地洞,就见树下放着三匹马,黎十娘正垂着脸给马喂草。
察觉到有人来了,她抬起脸,径直上了马:“赶紧走,城里已经乱套了。”
三人正欲上马,谁知天上突然出来一声高亢的鸟鸣,司遥抬头去看,只见上盘悬着一只巨鹰。
“是柳怀宗的鹰,快走!”黎十娘道。
三人策马出城,可那只鹰却跟随着他们,时不时地发出一声高亢的叫。
黎十娘双指捻着一把暗器刀片,她抬头看着那鹰,猛地将刀片朝着空中丢了出去。
那鹰发出一声凄惨的唳叫,缓慢地煽动着翅膀,慢慢落在了后头。
忽然,黎十娘拉住了马,马儿急速下被扯住缰绳,前蹄高抬,发出长长的嘶鸣声。
只见前方五十丈开外,一队人马肃穆以待,江泊呈身穿大红色的喜服,端坐在人群的中间,他身下的沉香木椅子与身上的红衣两相呼应。
“昭昭。”黎十娘突然开口。
司遥看向她,知道她有话要说。
“对不起……”
司遥艰难地扯起嘴角:“为什么这么说。”
“还记得郁善国那条烛九阴么?当时他助我夺取内丹,作为交换条件,在你们查案时,我得出手扰乱你们。”
“那名名唤胖鱼的捕头,非我所杀!”
司遥很平静,她点头:“我知道。”
这段日子她被江泊呈幽静于观桂庭,日复一日地回想着与之第一次见面时的点点滴滴。
每每回想一件事,就能发现新的疑点,仔细一梳理,漏洞百出。
可当时为何他们无一人发觉?大概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与黎宛有关?”司遥猜测。
有黎十娘的地方,就有黎宛,可此次,黎宛并没有跟来,又或者说,她无法跟来。
“是。”
“你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死而复生这样的事。”司遥说。
“她没死。”黎十娘抬起脸,“我用黎氏功法强行留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我知道了,此次若能平安离开,我随你回江北。”
“多谢!”黎十娘说。
也许从她丢下黎昭的那刻起,她与她之间那点子亲情就断了。
四面八方传来细碎轻微的“淅淅索索”声,司遥发现,他们,被包围了。
“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江泊呈语气平淡到极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司遥知道,这样的江泊呈才是最可怕的。
“阿絮,过来!”
司遥死死盯着他,脚下却不肯动一步。
“啧。”江泊呈满脸不耐,他扬起右手,微微动了下食指,四面八方探出无数的弓箭手,他们穿着黑衣,蒙着面,藏匿在树林中,只有箭头闪着寒冷的光。
“放箭!”江泊呈轻启薄唇。
无数把利箭宛如雨中冰雹,密密麻麻地朝他们砸了过来。
很快,司遥发现,这些射过来的箭都准确地避开了她。
张均平带着顾汀汀,吃力地应付着,黎十娘则挥动着残刀将不断飞射而来的箭头劈落,
一拨人的箭头射完,他们快速隐了下去,紧接着,又上来一批代替。
如此往复。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会被乱箭射成刺猬的。
司遥一把将已经力竭的张均平与顾汀汀扑在身下,那些箭头便停了下来,火力集中朝着黎十娘射去。
司遥站起身来,从张均平手里夺过刀横在脖颈上,江泊呈眸色暗了暗,他摆了摆手,隐藏在林中的弓箭手停了下来。
黎十娘喘着气,一把将腰身以及手臂上的箭头拔了下来,重重地丢在地上。
“放他们走!”司遥直直注视着江泊呈。
见他没有反应,横在脖颈上的刀又下去了一分,鲜血如同溪流汩汩流了出来。
“阿遥——”顾汀汀担忧道。
张均平揽住她,示意她先别说话。
江泊呈阴沉着脸,并未言语,他身后的人却自发朝着两侧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待他们三人离开后,司遥才松了气。
她想,她不能再拖累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