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笼荒(66)
两人分开之后,江长安去了金府,守门的小厮将江长安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轻蔑:“去去去,咱们家公子也是你能见的?”
江长安面不改色,执意道:“还请小哥代为通传。”
那小厮对着江长安摩挲着大拇指与食指,意味明显。
江长安视若无睹。
那小厮没劲儿极了,懒得再搭理江长安。
秋风瑟瑟,风卷枯黄,江长安站在大门前,风吹起他的发丝与白衣下摆。
那小厮缩了缩,回头进了屋子裹了件稍厚的衣裳出来,顺手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道:“你就是等上三天三夜也是没用的。”
江长安冷冷地扫了小厮一眼。
“我早就说了,此局你必输无疑。”
“还是金兄手段高些,小弟佩服,佩服。”
两道人声从门内出来,那小厮吓得将瓜子丢进旁边的草丛中,又将地面的瓜子壳踢走。
金辰将人送出门,一抬眼便瞧见江长安站在秋风之中,形单影只,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连忙上前:“你怎么来了?来了怎的也不说一声。”
江长安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小厮,那小厮吓得肝胆俱裂。
金辰的脸黑沉沉的,他对着身后的好友道:“今日到此为止,改日再约吧。”
“行行行,小弟便不扰金兄良辰了。”说着暧昧地扫了一眼江长安。
金辰正欲将江长安带进府内,却见江长安并无动作,金辰想了想:“不然去旁边的茶馆?”
江长安转身先行,金辰笑了笑,跟了上去。
金辰要了上等雅间,他给江长安斟茶:“江公子高风亮节,怎的突然来寻我这等游手好闲之人?”
“你明知我寻你所为何事。”
“哦?”金辰继续装傻,“还请江公子直言。”
江长安不欲再与他兜圈子:“你明明不喜女色,为何迎娶胡氏女?”
岂料金辰轻笑一声,身子前倾,靠近江长安:“吃醋啊?”
江长安不动声色地别开脸。
金辰盯着他的侧脸瞧了半天,重新坐了回去:“我的确不喜欢她,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只能把他喜欢的人娶走了。”
“不可理喻。”江长安咬牙切齿。
“你若点头,我当即便取消这桩婚约,你日后科举路上少不了银子,我可以用整个金家为你铺路。”金辰定定地看着江长安。
江长安不为所动:“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所有为,有所不为,若我十年寒窗乃黄白之物铺就,这孔孟之道不如舍了为好。”
金辰大喇喇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含笑着瞧着江长安。
对他,他有的是耐心。
第35章 青莲欲离池,长安入惘障 ……
“舟哥哥——”胡松萝殷切地看着江长安,她身后的植被绿意盎然,环绕着凉亭,铺就一片。
鲤州城红枫林湿漉漉的,许是才下过雨,四月红枫,叶片金黄绚烂,被湿润透骨的风一吹,淅淅索索地散了满地。
江长安站在枫亭的风口,晚风携带着枫叶席卷而来,吹起他的衣摆,他微微回头看着胡松萝:“蔚蔚,可愿与我去京都?”
胡松萝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长安。
江长安转过身来,在她的面前坐下:“如今已没有其他法子了。”
“那金家公子不肯松口,此事已是无法转圜,若你实在不愿,便与我去京都罢。”
胡松萝想都没想:“舟哥哥,我跟你去京都。”
江长安笑了,温柔道:“还是叫阿舟罢。”
“鲤州到肃城,花轿势必会途经钟林道,此处树木丰盛,遮天蔽日,如逢雨天,则会大雾弥漫,不可见人,五月十五日,会下雨,当日我会准时在钟林道等你,届时你伺机而动。”
胡松萝重重地点头:“我知道轻重!”
五月十五,丙申时,花轿途经钟林道,果然天降大雨,林中湿气环绕,胡松萝借着众人视线不清,慌忙从轿子中爬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树林深处。
江长安于西南方十五丈处等她,见大雾深处依稀出现一抹大红色嫁衣的女子,他便知此事成了。
他很久以前便发现钟林道山顶有一废弃荒庙,他在庙中神像底下发现了一块可活动的石头,顺着石头拧开,神像移动,底下居然出现一条黑沉沉的通道。
他亮着火折子顺着阶梯下去,发现此处乃是废弃的储藏室,空间阴暗狭窄。
当即他便决定将胡松萝暂时藏匿此处,待他处理好上京的文书便带着胡松萝离开鲤州。
“你且在此处等我三日。”江长安略微歉意地看着胡松萝。
胡松萝瞧起来很是松快:“为何如此歉疚,你肯拉我一把,我已感激不尽了。”
江长安像小时候摸了摸胡松萝的发顶:“我已于此处放置了数日的吃食,你照顾好自己。”
胡松萝于出嫁当日失踪,如江长安所料,整个鲤州城翻了天,衙门也跟唱大戏似的,那金家对着胡屠夫步步紧逼,胡屠夫吓得趁着天黑赶紧藏了起来。
五月十八,他总算收齐了文书,收拾了好东西正想借着夜色将蔚蔚带离鲤州。
他刚出城,天公便不作美,稀里哗啦下了好大一通雨,他给浇了个劈头盖脸。
戊戌时,到达钟林道时,大雨还在下,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湿软的地面,正想一鼓作气地爬上山顶,恍见雾蒙蒙的林间出现一古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