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观斋内,火光冲天。
慕厌舟手握长剑、怀抱木匣,正被十余名披坚执锐的守卫,堵在暗室内。
书斋内藏着账本与密信,蔡友文等人特意派人守在这里,等到大火将书斋里面的东西烧光之后再走,同时防着有人趁此时机前来窃取密信。
虽说之前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但是在慕厌舟的身影意外出现在此,并冒着大火冲进书斋中的那一刻,众人的眼底,仍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震惊与慌乱。
……怎么会是齐王这个朽木!
暗室内,慕厌舟握紧了长剑。
樘州粮仓的账目表还有密信量实在太多,大火虽然已经烧掉了一部分,但下方还有不少没有被烈火吞没。
他没有任何犹豫,便像是不知道危险一步,自眼前的火海中取出了没有烧尽的本册,接着便趁着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之时破门而出——
“嗤!”
长剑深深没入了慕厌舟面前守卫的胸膛,对面的人还没有从他会武功的震惊中走出,人已经瞪圆了双眼,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慕厌舟强咽下口中的铁腥气,手握长剑,自暗室内冲了出来。
见此情形,守卫终于反应过来,大声道:“拿下他!”不过转眼,几人已将慕厌舟团团围住。
——宋明稚赶到临观斋前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宋明稚:“!!!”
樘州当地官员与严元博往来留下的书信,与粮仓的账目表,都藏在这座书斋中,而这里也是大火最先燃起的地方……书斋里的暗房被倾倒了麻油,房梁早不堪重负,并随着一声“轰”响,彻底被火光所吞噬。
宋明稚一眼便看到……齐王的肩,似乎被屋梁砸到了,鲜血已经顺着他的肩,流向手臂,眨眼就染红了半边身体。
形势有些不妙……
宋明稚缓缓放下了手臂。
滚滚浓烟,立刻便裹着炙烫感,向他袭了过来:“咳咳咳……”
赤红,宋明稚的眼前,只剩下如血的赤红火光。
曾经葬身火海的剧痛,似乎也随着眼前的画面,一道从他的脑海深处涌了上来。
本能催使着宋明稚后退,远离这座岌岌可危的书斋。但是,临观斋内发生的一切,还有慕厌舟肩上的那道尚在流血的伤口,却催使着他冒着火光与浓烟,咬牙向前而去。
就是这一刻——
宋明稚取出了藏在袖中的石子。
他手无寸铁,就算武功高强也难敌利刃。
宋明稚不能与书斋里面的人硬碰硬,唯一的选择,就是将石子当作暗器,远远地掷向临观斋。
只不过……
宋明稚的目光一晦。
原主虽然有武功,但是并不懂暗器。
反倒是自己借帷帽遮挡身形、面容,出现在齐王面前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正大光明地使用过暗器。
齐王原本就在怀疑自己。
假如,被他看到这一幕,自己的身份,必定会直接暴露。
宋明稚咬紧了牙关。
双拳到底难敌四手,更何况慕厌舟身上还受了伤,此时的他,已逐渐陷入劣势……没有时间再纠结什么,宋明稚当即将内力注入了手中的石子之中,以此为暗器,朝临观斋内掷去。
临观斋里并不大,此时,大部分地方,早已经被火焰所吞噬,守卫全都聚在一处。
宋明稚一口气将手中的石子都抛了出去,它们随着内力散开,直接没入了慕厌舟面前守卫的身体之中。还不等那几人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人已经没有了声息,倒入火海。
慕厌舟蓦地抬起了头来——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提起剑,杀掉剩余的几名守卫。
而是抬眸,隔着火海,看向宋明稚。
浅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披散在背后,此时正被热气,烘得上下翻舞。漫天的赤红中,唯独他的双眼,是唯一的冷色。好像初春方才融化的溪流……刹那之间,便冲散了临观斋内的燥热。
慕厌舟知道,宋明稚很怕火。
之前住在酌花院里面的时候,他从来都不自己点蜡烛。但是此刻,宋明稚却紧咬着下唇,闭上眼睛,冲进了火海之中——
这一瞬,宋明稚的耳畔,仅余下烈火吞噬木质房屋时发出的噼啪声响。
眼前则是重重幻象……
他似乎又回到了凤安宫,那日的火海中。
宋明稚甚至生出了错觉: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过是自己葬身火海前的一场梦。
可他却还是屏住呼吸,没有任何犹豫地冲向了幻象。
与灼痛感一道而来的还有一声轻唤:“……阿稚!”
慕厌舟的声音将宋明稚从幻象中拽了出来。再抬眸时,宋明稚已经闯入火海,站在了慕厌舟的身边。
烈火中,守卫们睁大了眼睛,甚至怀疑起了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头晕眼花产生的幻觉:
“齐王妃!”
“他,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若说慕厌舟的出现,勉强能够理解,那宋明稚则完完全全在众人的意料之外……这,这是什么情况?
“拿着,阿稚!”慕厌舟没有任何犹豫,便将手中的长剑交给了宋明稚。
宋明稚立刻将它接入手中。
继而朝着面前的守卫劈去——他的动作格外快,冲天的火光中,眼前的守卫甚至还没有看清楚宋明稚做了什么,长剑便已没入他的胸膛。
而头顶的梁柱,也在此刻发出了一阵重响。
宋明稚:“……殿下,我们走!”
他反手将长剑掷入最前方的守卫体内,在临观斋内扫出了一条血路。话音落下的同时,宋明稚已扶着慕厌舟,自这座书斋内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