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芩眯着眼睛把最后一口烟抽了,捏着烟头想着这边哪里有垃圾桶。
“刘进是来闹事那人的爸爸,跟陈洪有业务往来,陈洪不好直接撕破脸。”谢斋舲低声解释,
“警察应该也快来了,处好这些,我去老沈家找你。”
他似乎是因为陈洪像赶人一样的语气特意留下来跟她解释的。
十几分钟前还把石头一样的陶球当炮|弹砸人的人,此刻低声说话的样子,却像极了他那天晚上拒绝她时候的样子,有些歉意,非常温柔。
涂芩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情绪对待他,于是就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你是不是不太愿意让陈洪知道我们之前就认识?”谢斋舲继续压低着声音。
涂芩一怔,倒不是不能让陈洪知道,只是她觉得这件事应该先跟章琴说一声。不过这由不容易说清楚,她对陈洪也和陈洪对她一样,觉得是外人。
想了想,她继续点头。
“好。”谢斋舲对她笑了笑,“我知道了。”
他的态度一点没变,仿佛那晚拒绝她没多久就收拾包裹跑路的人不是他一样。
很体面。
所以涂芩忍不住不体面了一下,她捏着烟头问他:“哪里有垃圾桶?”
谢斋舲这下是真的笑了,指了指满是坑洞的院子又指了指那一排蹲着的人地上一个个的烟头:“不用那么讲究,垃圾桶应该是被我砸坏了。”
涂芩于是把烟头摁灭,丢到了地上,又用鞋搓了搓。
很久没有这种把烟头直接丢地上的体验了,还挺新奇。
刘进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那排车的最后头,陈洪在同车子里出来的中年男人说话,一边说一边看向谢斋舲。
“你过去吧。”涂芩看着陈洪那边,“我先回去了。”
谢斋舲走了两步,又停下,看着她。
涂芩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次重逢给她的感觉非常怪异,她甚至觉得谢斋舲似乎是开心的,意外而开心。
他开心什么?
“你……”谢斋舲开口的非常艰难,连蹲在地上鼻青脸肿的人都忍不住抬头看他。
“少抽点烟,熬夜又抽烟对身体不好。”他还是把话说出来了。
旁人听起来很平常的话,他说出来却像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
涂芩有些楞楞的。
看着他走到陈洪旁边,看着他们不知道在聊什么,谢斋舲本来已经放松的眉眼又冷了下去。
莫名的,心跳有些失序。
***
涂芩走的时候,警察已经来了,刘凌平被他爸爸刘进用脚踹进了院子,一路鬼哭狼嚎。
演的成分更多,陈洪脸色不怎么好看,谢斋舲也一直沉默,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金奎拿了铲子在打扫院子,一堆一堆的碎瓷片。
气氛压抑,临近傍晚,天也阴沉了下来。
涂芩回住处的时候还绕到陈列馆看了一眼,那个在院子里激动地挥舞着锄头的大爷此刻已经回到了陈列馆,在院子里烧炉子,旁边是一个烧黑了的铁锅。
看到涂芩经过,还对涂芩笑了笑。
涂芩也冲他笑了笑。
章琴也早就醒了,站在院门口往黑陶工作室那边看,看到涂芩从那个方向跑回来,问她:“那边怎么了?我看有警车过去。”
“有人去工作室闹事。” 涂芩先进屋拿了体温计给章琴测体温,确定她已经不发烧以后才松了口气,“章姐,我有事想跟你说。”
章琴给涂芩倒了一杯热水,坐到她对面笑着说:“别跟我说你现在想回家不参加这次采风了,我刚才在村里转了一圈,这地方确实苦得过分了,你要是突然退出了,我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人。”
涂芩也笑了,摇头:“不会的,我知道这次机会难得。”
章琴夸张地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那你说,其他的事随便说!”
涂芩笑着抿了一口热水,斟酌着把下午发生的事情,陈洪让他们去吃晚饭的事情以及自己和黑陶工作室负责人谢斋舲认识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那件事没说太多,只是说之前见过几次,他在墨市的房子就在她家对面。
她定义了他们的关系,有过接触,但不算太熟。
章琴沉吟着,问:“你觉得他人怎么样?有可能会答应做剧组的黑陶顾问吗?”
涂芩很诚实地摇头。
其实在关东煮那个晚上之前,她觉得谢斋舲是那种看起来有些冷但是实际上很热心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帮她解围,事后几次都非常友善。
但是经历了关东煮那个晚上,又看过他往楼下丢锤子的事情,她就不太肯定了。
“你们的关系有熟悉到可以私下找他商量这件事的程度吗?”章琴又问。
涂芩继续摇头:“在今天下午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在这里有个黑陶工作室。”
章琴点点头。
半晌,她笑了笑,跟涂芩透了底:“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陈洪非要逼着谢斋舲做黑陶这件事。”
“陈洪这人还行,虽然有些性别歧视,但是真做事的时候还是靠谱的,不会因为我们是女人就故意给我们下绊子。可这人思想太老派了。”
“这剧的原型刘景生关于后代的信息和剧里是不一样的,这块是当时改编的时候,刘导特意去掉的,我也先跟你透个底,免得后续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出去让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