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机权臣盯上后(重生)/雁回春(147)
吴县令猛地晃了晃身子,枉他身为父母官,竟忘了此等大事,他实在失职。
衙役见吴县令站立不稳,大受打击的模样,赶忙上前扶住,不愤道:“洪水突发,朝廷本该下发赈灾银,却久等不至,任由赤江县百姓自生自灭,如今来了盛京里的大人,却是来逞官威。”
“住口。”吴县令道。
“请恕小人冒犯,大人您不可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来斥责县令。大人可知,县令大人本就过的清贫,在洪水爆发的那两日,便散尽了家财,就算有心,也没有开设粥棚的银两,这些时日,更是彻夜不休,他实在是个为百姓殚精竭虑的好官。”衙役眼眶微红,他跟在吴县令身边几十年,亲眼见他如何为官,如何断案,生怕冤枉无辜百姓,是以彻夜不眠,他不能见他被人如此冤枉,而不发一言。
“是小人冒犯大人,小人愿担罪责,还请大人不要怪罪县令大人。”衙役下跪叩头。
“吴大人,为官要仁,却也要当机立断,陛下予你官职,便是将生杀大权交给你。而你。”姚文罗摇摇头,俯身将衙役扶起。
吴县令显然并未明了他的未尽之意。
还不等他细问,王、江、白三家人已然到了。
三人面面相觑,都瞧见了对方眼底用尽办法却不得答案的疑惑,而后瞧见站在府衙门口的县令,才收了神色迎上去。
“不知县令大人所为何事?”
吴县令看向姚文罗,姚文罗只道:“去城南粥棚那里候着。”
说罢,再不顾他们神色如何,径直离去。
第76章 、治水策
◎仁与杀◎
天下读书人,在一脚踏进学塾最初,都当是位英勇无两的侠者。
侠者披荆斩棘,不畏生死,诛杀世间一切不平事。
而读书人是愚侠,他们想着海晏河清、为天下正。殊不知这比看两本书听些故事便叫嚣着要闯荡江湖的无知小儿,更加大言不惭,不知所谓。
姜回突兀想起逯钦说起的这番话,她突然觉得,谢如琢同逯钦很像,总企图抱着自己衡量的标准,让这个世间改变。
不同的是,历尽千帆后逯钦虽嘴硬,却已然心生悔怯,暗恨当初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迂回蛰伏。而眼下的谢如琢便如曾经的逯钦一般。
他想救百姓免除苦难,为此多翻上书不惜跪谏,即便明知陛下厌恶,于前程有损,也孤注一掷般在所不惜。
是明知前方是悬崖,是绝路,也滚油走石,毫不退却的愚人。
可姜回心里清楚,谢如琢和逯钦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谢如琢,永远不会生出后悔二字。
姜回盯着虚空一点,隔着一道车帘,远远近近的走过一道道人影,忽然,一道人影轮廓在眼前真切起来,声音随后响起。
“长公主殿下,为何要再次宣读圣旨?”谢如琢嗓音清冷,不卑不亢。
姜回垂下眼睫,再抬起时,已然变成一副怯懦胆小的模样,似乎被他突然出声惊吓,断断续续蚊蝇般开口:“我,我。”
我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谢如琢静静等待着,并未出声打断。
最后马车里的小姑娘似乎咬紧牙,拼力般道:“我是听他们说该谢大人宣旨的!”
原来如此。谢如琢道:“姚大人宣旨也是一样,长公主殿下不必为此介怀。”
“那谢大人再宣一次,不可以吗?”少女语气纯澈,似乎只是天真的反问。
谢如琢眉头微蹙,想起姚文罗多次说过长公主似乎内心十分不安。
须臾后,他道:“好。”
于是恰巧,王、江、白三家的家主刚来到城南粥棚,便先跪下听了这一道圣喻。
长公主殿下。
三人眸底划过同样的惊骇,长公主殿下,怎会在他们这个偏远荒芜之地。
“长公主殿下且慢。”姚文罗上前一步,余光瞥了眼三人,想到刚听到有关这三人的消息,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嫌恶,却扬着笑走到这三人身旁。
江家祖籍盛京,祖上曾出过三品大员,后辈却不争气,逐渐没落,最终狼狈迁出盛京,回到这赤江县,却到底有些门路,借此发放印子钱,积累了不少财富,听闻对待还不上钱的穷苦人家,便逼着人家卖女还债,不卖便强夺,不知坑害了多少人家。
而城南旺坊的白家,原是药农起家,后来听说挖到了一株罕见珍贵的药材,便典当开了药铺,越开越大,最后在这城南占了三家铺子建了这医馆。却鲜少有人知道,这药材是他强抢得来,而被抢夺的苦主告上衙门却因当时的县令贪污,沆瀣一气反被污了罪名关进大牢。
而王家也是如此,王家早些年贫穷,却识得一朋友,心大手撒,偏偏家底殷厚,他心中嫉恨,只将他当冤大头来,寻着由头便来借。老母病重借他二十两,亲弟成亲做酒借他一百两,明日表舅父做生意被人扣了货找他周转五百,一次次尝到了甜头也越发不知餍足,胃口逐渐被养大,最后靠着这天长日久的发了家业,而朋友所有的田产铺面都被折银败光,到最后,寒冬腊月流落在他门外,向他求助却被置之不理。
姚文罗话音一落,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的看过来。
因着姜回“务必要声势浩大”的交代,姚文罗特意让几个小孩沿着大街小巷敲锣说城南有大事,百姓误以为要分发粮食,于是一个个都跑了过来。因此,这时南城聚集了几乎城中大半数百姓。
被一双双紧凑的眼睛盯着,仿佛误入了什么粘腻阴湿的巢穴,密密麻麻的沿着背脊游遍全身,那三人心头皆生出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