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93)
她将话锋转向贺染,“我听姑母的意思,是想带你回西川了?”
“嗯,早则年前,迟则年后。”
贺染看她哭得眼睛红肿,打趣道:“瞧你这闷闷不乐的,不如跟我去趟西川,保你玩得高高兴兴。”
“我倒不用,倒是二嫂嫂或许想去。上回三婶来府里时说起川蜀的雕版和吃食,二嫂听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裴雪琼虽然伤心未尽,想起当时云娆的模样,却还是想笑。
云娆闻言也自笑了。
她确实挺想去川蜀游历,长长见识。甚至当初母亲透露要将他许给燕熙时,还偷偷想过往后去川蜀学雕版手艺的事。
如今世事折转,她已嫁予裴砚,闺中时那些神飞天外的念头就只能收起来了。
不过提起贺染回西川,裴雪琼又想起了件事情——
“那次占卜玩儿,你说你的婚事就在京城,如今若要赶着回西川,这卦可就不灵啦!”
“谁说的。尘埃落定前都有可能。”
贺染平素爱摆弄铜钱,对自家手艺还是有信心的,见裴雪琼还有心情揶揄她,便笑道:“看来咱们也不用劝你了。听说后日上林苑设宴,你也有份去瞧热闹,快敷敷眼睛,可别肿着去见人。”
“才不会!”裴雪琼轻哼。
不管家里闹成什么样,后日去上林苑时可能会碰见谢嘉言,她定要好生打扮着去见他!
第40章 帐中 她的脚,好像很漂亮。
上林苑的宫宴原是为立冬而设, 因正巧赶上宁王率裴砚等人大捷回京,便也邀了此役中立功的几位将士。
立冬时节,素有迎冬的习俗。
民间酿酒祭祖颇为热闹, 天子则会率重臣举办迎冬之典、犒赏战事中的将士, 而后将五色绣罗制成的冬衣赏赐给群臣, 并在宫苑设宴。
作为此次青州平乱的大功臣, 裴砚非但要进宫受赏, 还得跟着去北郊的迎冬之典。
一大清早,裴砚和云娆就起身了。
窗外天色尚且昏暗,常妈妈忙着让人往浴房里抬热水, 云娆则撑着惺忪的睡眼准备裴砚参加仪典要穿的衣裳。
等裴砚沐浴毕,俩人一道用罢早饭,又帮裴砚穿衣——
不同于军中的戎装铠甲, 参加仪典时的礼服做得颇为繁琐, 尤其是冬日里这一身,里三层外三层的讲究不少。云娆昨儿琢磨了半晌才把那些琐碎的束带配饰等东西理明白, 这会儿便帮裴砚一件件的往上套。
裴砚木桩般站着, 乖乖听她指挥。
不得不说,常年习武的人身段真是没得挑。
先前云娆没好意思认真打量过, 这会儿给他穿衣束带,顺着宽肩窄腰将衣裳抚平,隔着布料都能觉出他身上的紧实劲瘦。
她垂下眼眸, 将偶尔冒出的杂念赶走。
待外裳都穿好了,便该是头顶的冠帽。男人生得身姿高健,云娆有点够不着,就只能提醒他,“低点儿头呀!”
咫尺之遥的软语如同娇嗔, 裴砚依言稍稍躬身垂首,视线从她秀致的下颌往下稍挪,刚好落在女儿家含苞待放的胸脯。
屋里炭盆烧得暖和,她身上披了件家常的杏子红锦衣,领口裁得有点宽松,不慎让他瞧见稍许春色,当真是欺霜赛雪。
裴砚心头微跳,赶紧收回目光。
“今日上林苑里人应该不少,若有什么麻烦事儿,可以找宁王妃。”他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地叮嘱。
云娆点了点头,“将军放心。”
她虽说还没有单独拜见过宁王妃,先前去宫宴时却也认过脸。
不过宁王毕竟是碰着兵权的皇子,虽说与裴砚交情甚深,宁王妃也会暗中照拂着熟人,却也不好将家眷往来摆上台面。
若非有急事,云娆其实也不太想往跟前凑,平白给男人们招来议论猜疑。
她细心地扶正冠帽,稍稍端详,觉得这魁伟身姿英武面庞上再无不妥之处,才满意地退后半步笑道:“好啦。照照镜子吧。”
裴砚瞥一眼镜子,不由勾了勾唇。
还真别说,她帮着穿衣理衫,比他从前胡乱糊弄裹起来的可整齐多了。
难怪宁王在边塞时胡子拉碴偶尔不修边幅,在京城时却始终峨冠博带一副天潢贵胄的模样,有人照顾就是不一样。
只是辛苦她这小身板儿了。
他拿起旁边茶杯又喝了两口,瞧瞧外面的天色,道:“皇上总得晌午过后才能从北郊回来,你晚点出门,不必着急。”
说罢,自管抬步走了。
此时天色初明,云娆没睡够,又回去稍稍躺了会儿才起身梳妆换衣,而后与裴雪琼母女一道登车出府,往上林苑而去。
……
宫宴与前次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只是云娆如今有了诰命,座位竟比上回还靠前了些。
周遭女眷或有见过面的,或有不认识的,客气招呼过后安分入座领宴,于冬日暖阳下倒也还算惬意。
宴席结束时,裴雪琼的座位却空了。
云娆大约猜得倒她是去做什么,却不好随意置喙插手女儿家的婚事,只暗暗瞧了瞧崔氏的脸色,跟着旁人稍稍赏玩也就罢了。
待从宫里出来,回到府中又是祭祖之礼。
这些事年年都有定例可循,薛氏也早就安排了下去,云娆和裴砚原就非嫡非长,站在人堆儿里跟着走个流程,等一切琐事都处理毕,回到枕峦春馆时已是戌时过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