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鸷世子后他疯了(128)
“那药……你真闻不到有种异香么?”
她忽然侧头问萧承意。
“啊?没有啊。你非要说的话,我倒是能闻到些……闻到些血腥气。”
说到这儿,萧承意也将头从白持盈肩上抬起,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不、不会吧?”
白持盈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若放在旁人身上,说到什么取血放药、以添药引的,白持盈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可这是辜筠玉。
她又想起近日来自己恍恍惚惚梦中梦到的血经,辜筠玉面无表情地割开自己的手腕,血就那样滴答、滴答,滴在莲座上。
所以那日她看见的腕间疤痕……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她分明记得在洛阳时,辜筠玉的腕上是没有的;而自己瞥见那血痕时,他已然忆起了前世。
一旦回忆起一点儿东西来,记忆的海水便如同石子激荡开来,无数鱼群翻涌而上,贯入她脑海。
好的、坏的、她想知道的、她不想知道的无数从前就这样展开来。
“阿盈?”
萧承意担心的声音将她从心悸中拉起,白持盈愣愣地扭过头去,才发现自己鹅黄的衣裙上早已是湿濡一片。
她慌忙地擦干泪水,朝萧承意一笑。
“我没事的。”
*
紧赶慢赶,回到京城还是走了三日半。
长安城的霞光如同无数锦鲤慢游,一尾咬着一尾,无有间隙,将天空吹成通亮的颜色。
白持盈先跟着萧承意回了公主府,左拐右拐,竟然是到了她从前住的院子。
“他就在这儿呆着来着,我见他、见他实在是伤重……”
“无妨,眷娘。”白持盈摆摆手,伸手掀开了门帘。“你就算不答应,他肯定还会自己想办法搬过来的。”
她能不清楚辜筠玉是个什么性子?估摸着在想到借着萧承意将自己送走的第一刻起,便肯定自己能住进来。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会脱离他掌控的事情。
但现在这处地方简直是不落一尘,所有东西都收拾地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人住过的痕迹。
没有任何药味,没有任何血迹,只有新绿薄银纱窗外竹影摇曳,沙沙作响;淡淡的博山炉中熏香袅袅,缭绕而上。
萧承意步子都放慢了,虽然料到回来时辜筠玉早走了,却未想到这样干净。
白持盈面色未变,绕着整个屋子走过一圈儿,最后摇摇头。
“走罢,东西全收拾了。”
来这儿本就是想要寻寻有没有他煎药剩下的药渣子或是血帕子之类,但很显然英招将这些东西收拾得极干净,全然没有一丝一毫滞留的痕迹。
萧承意心中也开始打起了鼓。
她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辜筠玉处理了荷衣以后,来寻自己的样子。
简直是从墓里爬出来的一般。
但他还是笑着和自己打商量,说想借住公主府两日,有法子救白持盈,只有一个要求,日后需要她将白持盈护送出京去,永远不要回来。
她几番怀疑,想着白持盈愈发急转直下的状态,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去花萼相辉楼。”
白持盈清冽的音儿惊醒了她。
她忙点头,几人又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兴庆宫。
可一推门,竟然又是扑了个空。
整个花萼相辉楼都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一种巨大的恐慌感漫上心头。
看着白持盈脸色愈来愈差,萧承意刚想上前安慰两句,却见姑娘一摆手摇了摇头。
白持盈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但她还是叫来了安得意问了两句。
老太监见了白持盈虽很惊讶,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了主子的问。
没有人知道辜筠玉到底去了哪儿。
白持盈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想要扶住一侧被影绰灯火照得暗红的门柱,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眼前开始渐渐模糊,她望着远处晕成一片的灯火,感到这座城是前所未有的空旷。
她一只脚迈出高高的门槛,手指不断摩挲着那上了大漆的门柱。
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老尼姑慈祥的脸愈发清晰。
这感觉就像是天生该在此刻出现一般,霎时如白光一道,通出一道路来。
“善因寺,去善因寺。”
对的,合该在这处。
*
寺内钟声阵阵,夜晚本该万籁俱寂,此时的善因寺却围坐满了和尚。
大的如住持,金黄的袈裟裹身,小的只七八岁,跟在最后头一起念经。
他们念的经白持盈从没听过,只听了两句,慌乱的心跳竟然就这样静了下来。
缕缕香烟直上,在白持盈踏门而入的一刹那,竟然开始缥缈起来。
为首的是个老尼姑,她手中横着一把拂尘,不停地下压着,向眼前身覆金纱的人念着经文。
她念经的声音恰好与其他人错了半个节拍,却不显得突兀,只是极缓极慢,像是某种混元之声,唱满这个佛堂。
白持盈再近一步,两侧僧侣却好像忽然得了什么诏令一般,极有节次地列排而出。
一点一点,每一个人都擦肩而过。
直到最后一个、最小的和尚走过,被她的裙摆绊了一跤。
白持盈思绪空白地将他扶起,小和尚也没说话,只迈着同样有节奏地跟着前头的人走出。
缓缓起身的白持盈在被风吹起的金纱下,看到了露出的一缕白发。